1-8(剧情章)
1、
“oga,腺体发育良好…”
我17岁那年的分化单这样清清楚楚地写着。
医院的工作人员误解了我的沉默,微笑着向我解释,尽管我的父母都是beta,但我分化成为了发育健康的oga,这种情况虽属罕见,却也并非孤例……
总而言之,我的信息素已经收集完毕,系统正在自动匹配最适合我的alpha,也就是所谓属于我的命定之番。
父亲喜上眉梢,似是想昭告天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拉住路人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会嫁给alpha!”
母亲则眉头微蹙,拉着我悄悄叮嘱:
“你若是有什么意中人,要尽快和人家说清楚才行…”
可我并不在意父母如今或忧或喜,也不想知道我的命定之番在哪里,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张薄薄的单子。不知怎的,我的脑内忽然响起他的声音:“不管你分化后是alpha是beta还是oga……”
“脸红什么红?”母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你究竟在不在听!”
我连连点头称是,又赶忙摇头,否定母亲话里“意中人”的存在。
没错,我才没有什么意中人——只是想起那个骗子的花言巧语时,我的心不受我控制地怦怦乱跳而已。
2、
尽管分化为oga,我却一次也没有来过什么发情期。
哪怕医生用一个个装有微量alpha信息素采集样本的试管来诱发我作为oga的本能,想要通过观测我的表现来判断我每次抑制剂所需的剂量,我的表现依然令人失望。
那些alpha的信息素不但没有让我强制陷入求偶状态,反倒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在我品鉴了花露水、风油精、红花油等无数叫我提神醒脑的信息素后,医生依然越挫越勇,声称他将因我而完成他今年的论文指标。
于是我成了医院近一年来的常客。
“放轻松,这种信息素在你的感受中是什么味道的?”
我思索着说:“又香又苦又臭。”
“你能把感受再描述的清楚一点吗?”
“像是小时候被带到一个信佛的远房姨婆家时会闻到的气味——封闭的空间里,浓郁劣质的檀木香里混合了她身上的老人臭。”
“好吧,你试试这个?”
“我把喝醉的父亲扶进卫生间时,他带着胃酸的呕吐物和厕所堪忧的气味相互交杂。”
“那这种又怎么样呢?”
我忽然愣住,这是一种令人怀念的滋味,它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与母亲的厨艺。
于是我试探地问道:“医生,你尝过西红柿炒青椒吗?糊掉的那种?”
……
又是无数次的重复实验,医生终于释然地笑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忍不住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一种种的试?难道系统还没匹配到我的alpha?”
医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系统的具体情况。
3、
我从“信息素”的科室走出,透过窗户一瞧,外边的天色已有些黑了。
正当我加紧了脚步,准备回家时,我听到了“咦?”的一声疑问,一道关注我的视线射来。
我转头一看,那是一个面露惊讶之色的青年。他身量偏高,肤色稍黑,衣着干练,一副职场浸润已久的成熟外表,唯有嘴唇微张的神态给这张陌生的脸上添了几分青涩的意味。
信息素种类品鉴的越多,我的感受就变得越发敏锐,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因此我确定这是一个男性beta。
“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人。”他挠了挠头,向我解释。
我的记性一直很好,我相信我此前与他未曾相识,然而这个在人群里看似寻常的家伙却让我没来由地心生亲近之感。
于是我一时兴起与他交涉:“你把我认成了谁啊?”
他眼神闪躲,像是没想过我会向他追问。
“我的弟弟。”他迟疑片刻后这么说道,接着他的面上又显出几分怀念与悲伤,“我们已经看不到他了……他也曾在这所医院进行治疗,只是这所医院当时并没有解决他的情况。”
我试探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正在为他办理转院手续,那里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我嘴上预备说出的“节哀顺变”中“节”的口型,凝固成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4、
可正当我打算重新措辞,抬眼却捕捉到了他眼底一丝转瞬即逝的忧色。
这家医院已经有这里最好的医疗水平,连这里也解决不了的病症想必十分严重。治疗重病以及转院的种种花费估计数目巨大。
我忽地忍不住揣测他转院花销的来历——在这个世界观里,这种让人心生亲切的beta越是普通,在某些有权有势的alpha眼里想必越是诱人……
我晃了晃头,企图把其中肮脏的念头抛之脑后,心中念道:我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好oga,我是一个守法遵纪的好公民。
正当我意识到或许我神游太久,对方或许会不耐烦时,他忽然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被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眼睛,呆头呆脑地如实作答。
他也随之报上了姓名,又说道:“你一个oga这么晚在外面太危险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他又连忙补充:我是beta,不会有什么冲动冒犯的……
我看着他诚挚的双眼,反省着自己龌龊的思想,推辞了他的好意后,转身离去。
5、
我在遇见那个青年beta的两天后收到了系统寄来的邮件。
邮件的资料让我了解到,我的命定之番出身在一个挺有名气的alpha世家,是一个比我大五岁的alpha,证件照看起来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
不久后,我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邀约,遣词文雅,用句体贴,与人们刻板印象里的alpha全然不同。
唯一让我稍微不满的是他的姓氏——和当年那个骗子一样,不过一来这个姓氏并不罕见,二来骗子应该与这个家族并没有什么关系。
约会地点是一个虽然离我家不远,但我听也没听说过的餐馆。
我按时前往,可我并没有料到,在那附近我又遇见了那个面目可亲的青年beta。
“真巧,你也在这里!最近过的如何?”我向他问好。
“我很好!”他面带笑意,紧接着补充道:“我的新上司给我涨薪了,待我很不错,他是个挺好的人!今天你也会玩的开心的!”
我推测也许他弟弟的病情在转院后好转了不少,只是我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上司好不好与我今天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6、
我准时来到餐馆,对方却像是等候已久。
在真正接触到我的命定之番本人以前,我一直认为我是讨厌酒的——一方面,我讨厌这种通过麻痹神经从而让人获得短暂快乐的东西;另一方面,酒总让我联想起他人烂醉如泥时的丑态与无数新闻中因酒产生的事故惨案。
可当这位alpha真正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才稍微理解起那些酒鬼所谓的追求:那是一股醇厚浓郁的香味,混杂着些许谷物发酵的酸,而这股酸意又衬得那香味的层次愈加丰富,让我恍若置身于春夏之交的麦田,温暖的阳光与凉爽的清风使人浑身自在。
我不禁感叹信息素是如此微妙的东西,竟不知不觉改变了我的认知。
“你好!”对方长得与资料上的证件照丝毫不差,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礼节性的微笑。
我从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中缓过神来:“你好!久等了。”
“没关系,我并没有比你早来多久。”他保持着笑容,又问道,“你应该不介意我擅自先点好了菜吧。”
患有选择困难症的我表示:我并不介意别人替我做这些小事的决定。
对方在餐桌上寡言少语,用餐姿势也风度翩翩,光是看着他吃饭都是视觉盛宴与嗅觉享受——只是他似乎并没有与我更进一步交流的打算,难免让我觉得此人有些不识风趣。
我暗自这样给对方下了初步判断,可却忽然听到对面的人扑哧一笑。
我抬头看去,对方仍在笑着,神态张扬。我意识到或许之前他对我所有的笑都是逢场作戏,唯有这个笑才是他发自真心。
7、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玻璃窗,青年beta的脸映入我的眼帘。他似是察觉到了我们二人的视线,一张脸变得黑红,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下属。看到我在约会,他难免有些失仪。”
“你的下属?”我终于反应过来之前beta的话中深意。
“他刚调到我手下不久,还不懂规矩,真是抱歉。“
我察觉他原本微笑掩饰的完美假面似乎在看到或谈起青年beta的时候出现了一丝裂缝,于是就着这个话题讲起了之前我和beta在医院的偶遇。
他认真地听着,像是素质优秀的听众,又像是求知若渴的学生,给了我作为一个说书人的充分的满足感。
“不用担心他的经济状况了。”听完我所讲的一切的alpha斩钉截铁地向我表示,那位青年beta的所有债务将来都不会是问题。
观察着alpha的言谈举止,我的心里产生一丝奇异的揣测。
“先生,您把我约出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与你谈谈婚事。”
“那您想和我结婚吗?”
“我们是命运之番,我们的信息素相互吸引,结婚理所当然。”他挑了挑眉。
好吧,这说法或许有些道理——但我始终觉得整件事情说不出的古怪。
8、
“先生,您方便让我看看您下属的弟弟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问,“照片什么的也可以,我对长得像我的人实在好奇。”
“当然可以。”alpha马上回应,“他现在的医院在b市,哪天你方便我可以为你安排。”
“那我现在就可以去吗?”我面带微笑,“其实自从暑假放假又分化成了oga后,我一直都很无聊呢。”
“今天?只怕会打扰他的治疗,以后会有机会的。”
“那就看一眼照片?对了,前几天他的转院手续还在办理,您的下属又对他的弟弟这么关心,肯定不缺证件照吧!”我笑道。
他定定地瞧着我,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一样。
我不理会他的目光,接着讲道:“既然连照片也看不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您的下属口中那位像我的人,实际上并不存在。”
“很有意思,那我的这位下属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撒谎呢?”alpha微笑着向我反问。
“为了不暴露他单方面认识我的事实,所以要用微小的谎言来遮掩。”我慢慢分析,然后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先生,您能告诉我选定“命定之番”的系统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