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告诉他别担心我我肯定回来”|剧情素菜
原弈到店后刚好赶上镇上送货的人过来,一通开门卸货,整理存货后,终于得空坐下来。
他背靠着玻璃柜,两腿伸在一个矮凳上,打着游戏,丝毫没有在意进出店里的人。
叶平央的杂货铺比不了镇上或者市里的货源全,但是该有的日用品,孩子们喜欢的零食也是应有尽有,比起网购或者跑到更远的地方,日常村里人也是更喜欢到他的店里直接购买,这个杂货铺更像是维系村里人和外界的小窗口。
一个年纪不大,头染黄毛的半大小子走了进来。他来来回回地绕着这个不大的杂货铺里转悠,手里时不时地就是拿起一样东西,又放下继续探头探脑地走来走去。
“喂,有没有套子?”黄毛绕了十分钟后,又转回柜台对着打游戏的原弈仰着头,手指在桌子上似是挑衅地点了两下。
“自己扫。”原弈连头都没有抬,手快速地指了下放在柜台旁边一个绿色的二维码。
“扫什么?我说有没有避孕套,你听不到啊。”原弈的不所谓的态度显然是让黄毛有点疑惑,然后小混混自带的浑不吝气质紧跟着说话的腔调和语气统统被显露出来。
“没--有--”对着黄毛,原弈仍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他抱着游戏机,整个脸的大半部分都被长条形的游戏机给挡住,那个展示唯一锋芒的眼睛抬起来,眼白露了大半。
“草。”黄毛顶了下后槽牙,然后又说:“给我装什么呢?”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柜台里面,一脚踢倒了那个小矮凳,又靠近坐的更靠里面的原弈,一手挥舞着拳头,一手手想要抓住他的领口。
“啊!”没等黄毛施展自己的拳脚,他就遭了原弈的一脚猛踹,身子重重地撞在后面的置物架上,薯片、饼干、糖果零零碎碎地掉落在地上。
“哎呦,你他妈的。”黄毛捂住肚子蜷缩在地上来回打滚,脸上的五官又扭曲着道:“草,老子弄死你。”
“叫唤什么呢。”原弈放下显示着“gaover”的游戏机。他起身走出来,两只脚分别跨在黄毛的身体两侧,双手抱着手臂,看着他说:“我游戏输了,你怎么赔吧。”
“我赔你妈。”黄毛正欲起身跟原弈大战三百回合,原弈抬脚又是一下。这一下正正好踹在了他的胸口,一个发黑的脚印在那个印满logo的浅色外套上十分显眼。
黄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胸口这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见对方就是站在原地垂目盯着自己,他艰难地拄着地起身。
黄毛个子不低,但和人高马大的原弈比起来,简直就是瘦长的猴子和结实的大狮子,没得比。
见原弈还是一脸嚣张的看着他,黄毛眼睛咕噜一转,然后瞅准机会一下子就跑了出去,边跑边朝着后面的跟着,站在门口的原弈叫嚣道:“你给我等着,老子找人来弄死你,她妈的。”
黄毛语气强硬,但是身体踉跄着跑出去的样子太可笑了,“傻逼。”原弈靠在门口看着那个黄毛,语气戏谑道。
原弈进店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回置物架里,然后又把被黄毛撞得已经歪斜的置物架挪回原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12点了。他拉上店门准备回家。
“阿弈,终于找到你了。”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位带着黑色帽子,身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的男人。他笑着看着正在拉卷帘门的原弈道。
原弈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头蹙在一起,原本勾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去,他转身没理那个西装男。
关上门,他扭头就往回家的方向走,那个西装男仍是笑眼盈盈地跟着原弈,说:“跟我回趟家吧,同净子需要你。”
心情烦躁的原弈原本的脸色还算说得过去,但是一听到同净子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西装男:“怎么?要了我父母的命,终于等不及了来要我的命了吗?你觉得我回跟你回去吗?”
西装男伸手想要拍他的肩膀。但原弈一个闪身,西装男扑了个空,只得讪讪地又收回手道:“你别激动小弈,没人要你的命,同净子也不会。这次找你回去是因为同净子的续缘效果不好,所以还是得让你回去救个急。”
原弈嘴角轻轻上扬,眼睛却没有笑意,只有一丝冷漠的眼神。同净子就是蛇族的根,是命脉,盘踞在白山之下。隔一段时间就要挑选合适的血源给同净子献祭,这个过程也就是西装男口中的续缘。
他的父母当年就是因为纯血血统,而被族人挑选献祭给同净子。吃过纯血后,同净子就会平静500百年,然后就会再次叫嚣。
“你觉得我会信吗?”原弈反问道。
“当然可以相信,难道叔叔会骗你不成?你的父母当年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好你的,族里谁不把你当宝贝看。这次找你回去只是需要你的纯血做药引,把同净子控制住就好了,并不需要像你父母…”
“哎。”他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顿了顿道:“反正你跟叔叔回去,办完这件事,你就继续做你的逍遥快活日子,而且那个姓叶的孩子好像跟你相处的不错。”
一听到西装男说叶平央,原弈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他压低嗓音道:“你要干嘛。”
“你别紧张,我只是说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不会阻拦你。但是同净子一旦发火,到时候族里有些人难保不会迁怒于你,或者在你身边的人。”
这些年,原弈一直顶着蛇族少爷的称号,在族群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沾得就是他父母的光。但是过去能捧得多高现在就能摔得多狠,一旦不合蛇族的利益,那他原弈便是背信弃义,抛弃蛇族大义的叛徒,大混蛋。
诛而杀之,与他而言无所谓,但是叶平央绝对不能被动。原弈沉思片刻,咬着牙语气狠戾道:“我跟你回去,但是你要保证事成之后,不要再来找我。”
“你放心,叔叔肯定会安排妥当的。”
原弈点头,又朝着家的方向看了眼,便跟着西装男往反方向走了,快走到杂货铺的时候碰上刘婶。
刘婶又提着大包小包地不知道去哪儿,见到原弈和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走在一起,不免得多看了两眼。
“刘婶儿。”原弈突然叫住了她。
刘婶身子一抖,手上的东西差点儿没拿稳。她和原弈没什么交集,最多的就是她去叶平央家里瞧见这个对自己不和善的年轻人点点头。两个人甚至都没说过什么话,现在原弈突然叫住自己,刘婶不免有些紧张。
“诶,诶。咋了孩子。”
“刘婶,您能去我哥那看看吗?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家。”原弈神情严肃,他吸了口气道:“然后你告诉他,我有些事儿,过两天回来。”
“我正准备去呢。家里的东西多吃不完。给你俩带的。”她抬了抬手里的东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刘婶看了看后头的西装男,然后又朝着原弈问道。
“就有些事需要办,麻烦了。就告诉他别担心我,我肯定回来。”说完他就跟着西装男往前走了。
刘婶转过身,看着西装男拍了拍原弈的后背,然后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些诡异的笑容。
她立马转身加快了些脚步,往反方向走去。
叶平央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和原弈有关的回忆夹杂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时而拧起眉头痛苦的呢喃,时而嘴角颤抖起来抓紧被角。不过,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乖乖,你在家吧。”
“我是刘婶。”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和刘婶的声音掐断了叶平央的休息。
“来啦。”
叶平央用尽了力气回应刘婶,虽然吃了药又小憩片刻多少起了起作用,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蔫巴着。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刘婶。”叶平央双手扶着铁门,身上只裹了件皮夹克,嘴唇一点血色都没,耷拉的眼皮好像下一秒就要合上了一样。
他又往远处望了望,没有人。
“哎呦,孩子。快回屋先。你这孩子咋生病了都不跟婶子说呢。”
“不碍事儿,刘婶。”
刘婶两个手里都提着东西,她没手再搀扶叶平央,但言语里透着满是长辈的关切。
两人回到堂屋,刘婶先将两大包东西搁到厨房,然后又回到客厅,坐在叶平央的旁边。
“乖乖,你这是咋了。咋突然发烧了。我过来路上碰见小原,他说你发烧了。”
叶平央裹紧身上的衣服,朝着推拉门的方向看了看。他似有不解的看着刘婶问道:“婶子,你咋碰上我弟弟了?”
“没有,我就今天过来给你送点东西。往你家走的时候看见他和一个没见过的人往村口去呢。”
刘婶端起茶几上的水壶给叶平央倒杯水继续说:“小原让我跟你说,他要去办事儿过两天才能回来,让你别担心。我问他去干啥,他也没说。小原这孩子看起来怪害怕人的,但说起话来还挺有礼貌的。”
“诶,他旁边那个人穿得可时髦了,还穿着西装,像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我也没敢问人家。”
刘婶的话让叶平央越来越困惑,他和原弈生活了好几月也没听说过他和谁走得近。
而且能和原弈认识的会是人吗?会不会…叶平央突然起身想往外走。
“诶诶,你咋了乖乖。”
“刘婶,我出去找找他。”
“你发着烧上哪儿找啊,人早都走了。你给他打电话问问啥事儿呗。”刘婶把人带回沙发上坐下。
“他没…”叶平央差点儿就把原弈没有手机这事儿说了出来。
这家伙基本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后来使性子说在家里呆得发闷,非要跟着叶平央去店里待着,为了能让他老实待在家里,叶平央还斥巨资买了个二手游戏机。
现在一个从来不出门的人突然说有事,还跟着另外一个人,叶平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捡到原弈那天,叶平央也是因为轻信了他,才被原弈赖上。他怕原弈有想之前那样故技重施,害了别人。
“小原又不会丢,你就在家好好养病等他回来呗。”刘婶拉着他冰凉的手安慰道。
倒是不会丢,当闯不闯祸就不知道了。原弈的突然消失让叶平央的情绪再度起了涟漪。
送走刘婶后,他回到房间里抱着手机发愣。
还会回来吗?杀了人继续回来吗?还是不会再回来了。那是不是…
叶平央脑子里闪出无数的疑问。他怕原弈伤害别人,更怕这个人不再回来。
这种劫后余生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对原弈的依赖感快要让叶平央窒息了。
他拿起旁边的水咕咚咕咚地喝着,温热的水早已变凉,曾经的那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提心吊胆的日子似乎是回到了。
“一共43。”叶平央熟练地打包着客人的东西。
“小叶啊,你那个弟弟呢。村里不少人想找你说媒呢。”那个人接过叶平央手里的袋子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站在柜台前和齐肩短发的叶平央闲聊着。
叶平央好久没听人提过原弈了,算算时间距离原弈离开已有两个月。他怔了下,然后讪讪地笑道:“他最近有事儿不在家。等他回来了我再跟他提提。”
“哎呦,我认识好几家的女孩儿,人都漂亮家里条件还好。等你弟弟回来了,我给他们牵线哈。”
这个人是村里有名的媒婆,退休后没事就喜欢给人找对象。原弈能被她记这么久实属难得,估计也是实在找不来什么人了,这才又想起来问叶平央。
“好,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你。”叶平央敷衍了两句就把人送走了。
还没等屁股坐热,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半大小伙子一窝蜂地跑了进来。站在这伙人最前面的黄毛,叶平央见过。
原弈走的第二天,他来店里问原弈去哪儿了。叶平央实话实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叶平央看起来瘦小,容易欺负,黄毛叫嚣着原弈之前打了自己,砸了他的店,并警告说找不到原弈就会找他。后来报警后黄毛被送进了少管所,过了一段时间他出来后,便常常光顾叶平央的店,虽然不再惹事生非,却也没事就呆在这里,成了店里的一个固定存在,有时甚至会趁机驱赶其他顾客进店。
“出去。”叶平央指着时钟旁边冒着一个半圆形摄像头,毫不客气地说:“店里现在都有监控,你们闹事也该有个限度。”
“我们干什么了。”黄毛装着一脸无辜,摊着手问叶平央:“这不是商店嘛,我们来买东西啊。兄弟们今天我买单,你们随便看随便买。”
身后几个“彩虹头”接到黄毛的指令,立马窜进各个货架前把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叶平央没接话,而是掏出手机打给村里派出所相熟的一位警察,电话刚刚拨过去,黄毛就抢过叶平央的手机摁了结束通话。
“你干嘛。把手机还给我。”
黄毛高举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我看看啊,这什么牌儿的啊,哟没见过。”
叶平央推搡着他并伸手去抢手机,他的表情显得很焦急,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无奈和挣扎。
“给我!”他猛地一推,黄毛后背正好抵在了墙沿边,叶平央抓住机会,迅速而果断地伸手夺回了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兄弟们,挑好东西没,我买单走人喽。人家老板还得做生意呢。”
紧跟在黄毛身后的“彩虹头”们齐刷刷地说着啥也没再去别家看看,然后跟着黄毛一起走到店外。他们一边互相打趣自己捏了几包饼干,自己扎了几包面包。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气得脸颊涨红的叶平央。
“老板,你们家店的货太少了,没有我兄弟们需要的东西啊。下次能不能多进点货,满足一下我们这些群众的需求啊。改天再来哈,祝您生意兴隆赚大钱。”黄毛撇着嘴,略带嘲讽的语气透露出一股不屑。
店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货架歪七扭八地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是蝗虫过境了一样。叶平央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喘着粗气,眼神里闪着愤怒和无奈。
未成年,最严厉的惩罚也只是送进少管所,法律对他们束手无策,更别说叶平央现在还是一个人,连个帮手都没,所以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意被毁,把监控交给派出所也只是得到一句“这个确实是没什么好办法,我们只能跟小孩儿家长沟通看看怎么给您赔偿。”
而且砸十次能赔一次都算是不错的了,家长只会说跟孩子断绝关系,要钱也别找他们。
这两个月光是店里毁掉的东西也有上万的价值了,卖不出去的东西要不叶平央就送给村里相熟的人家,要不就自己带回家吃掉。
叶平央坐在店铺的角落里,捡起已经被踩得变形的奥利奥饼干,撕开包装,将碎屑倒入自己的嘴里。
原本一片片的圆形饼干现在变成了碎屑,饼干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但是味道没有改变。可是,叶平央觉得自己尝不出来味道,甜腻的感觉里混杂着委屈的苦涩,他呆坐在角落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原弈。一个短暂和自己生活过的混蛋,撂下句等我回来就再也不见踪影,自己还要承受他留下的麻烦。
“混蛋。”叶平央把头埋在膝盖里,声音低沉嘶哑。
时间总是会淡忘一些伤害和痛苦,记得更深地反倒是曾经的美好和快乐回忆。到家时亮起的灯,温暖的被窝,还有那些已经不再排斥的做爱,以及现在受了委屈想要找他诉说的心情。
自从跟着叔叔原汜离开白村后,原弈直接就被送到了一处医院里。一开始,他只是配合着取血工作,一日三次。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血液纯度和提取量不够,取血次数增加到了一日五次。最终,他甚至被直接安排住进了医院,以随时进行采血。
一处病房里,原弈的手脚被固定在病床上,四周无窗,墙壁周身都被特殊软性材料包裹起来,任凭房间里的人怎么喊都不会被门外的人听到。病房门上只是简单地挂了一个时钟,时针和指针走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原弈已经逐渐习惯24小时天花板照明灯的刺激,但是长时间的照射下让他的眼睛干涩和模糊,脸颊和额头的皮肤被强光照射出现了明显的红斑和出血。
但比起生理的感觉,那股焦虑和愤恨的情绪堆积如山却无法发泄的暴戾更加明显。
想回家,想那个人,不想在这里。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滴滴滴滴滴。”病房大门密码输入的声音响起。
原本安静的原弈故意不停地用力扭动着身躯和四肢,像是一头因为受伤而被围困的野兽。指节因用力而隆起,手腕处已经结痂的淤痕和血迹因为用力又开始渗血,肌肉因为紧绷而明显凸起,仿佛要将束缚彻底撕裂。
一个护士推着一个铝制小推车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间门,“诶诶诶,您别动。”
护士快步走到原弈病床前,果断地摁住了他的手脚,然后从小推车拿出来一个装满紫色液体的针管。原弈的眼睛紧盯着那个针管,额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滚!”
护士手中的东西美名其曰是每日需要注入的营养剂,但是实际上是放松肌肉的麻醉剂。这是原弈之前逃跑那次发现的。
开始住院时,原弈是在单人套间病房,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严加看管,他的出行也不受人限制,直到他撞破了他叔叔原汜和医生的对话,事情才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从一开始的配合再到后面三番五次的要求,原弈早就不耐烦了,那天抽完血后,他就打算悄悄地溜走。
他简单收拾后就离开病房,迎面而来的是他叔叔原汜和自己的医生。原弈下意识地背过身,躲避两个人。
“再看看他的情况吧,实际上每日注射的东西里还带有提升血液纯度的作用,而且献祭并不一定能成功,所以我觉得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那个医生恭敬地对并排走在一起的原汜道。
“好,尽快进行吧,原弈恐怕要发现了。”
经过原弈身侧时,他伸手拦下了两个人,然后挑眉问:“解释一下吧,小叔。”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是要从叔叔的口中揭开一层深藏的谜团。
两个人怔愣了下,医生眼神有些躲闪,只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看向原汜,闭口不言好像是在等待对方给自己下一步指令。原汜倒是比医生稍显镇定,他转向原弈,没有直接回答原弈的提问,而是笑着问道:“小弈,这是要出门嘛?”
原弈轻哼一声,“回答我的问题。”
“嗷嗷,你别误会啊。我们刚才是在谈论另外一件事。”原汜朝着医生摆摆手,然后又扭头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心领神会道:“我还有点事儿啊,你们先聊,你们先聊。”
话音刚落,医生就转头离开了,剩下两个人在医院走廊里对峙。
“小弈,你先跟叔叔回病房,然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
病房宽敞明亮,公寓式的装修并没有传统医院病房给人的拘束感。一进去入眼可见的便是落地窗外的群山脚下的城市,沿着走廊左拐便是主厅,原弈走到主厅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原汜越过他,走到水吧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弈,我最近有些忙,好多事儿都等着我处理呢,所以没有来得及来看你。”
原弈和他这个叔叔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叔叔是原弈父亲的亲弟弟,也算是蛇族的主要的代理人,小到生育交配大到蛇族换届,几乎是包揽了一切事物。这次族里选出的负责安抚同净子的人也是他叔叔原汜。
虽然原弈在小时候受到他的照顾颇多,但长大后,他的性格浪荡,不喜欢受人约束,常年游离在外,和叔叔的联系并不频繁。如果不是因为叶平央,他根本就不会再关心族里的事务。
“能别再废话了嘛。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你们的事儿我一点都不想听。你只需要解释你刚才说的献祭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我今天就走了。”原弈抱着手臂,瞥了眼正在喝水的原汜。
原汜放下水杯,眼神微动,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略带沉重地说道:“这个事其实是这样的,族里已经找到了一个备选的献祭品。我们是担心你的纯血不足以压制同净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现在处在关键时期,虽然你的血已经被送到了实验室,但是具体的模拟效果还不确定。所以如果你能多留几日自然是好的,但是叔叔尊重你的意思,你随时可以走,但是”
一个但是,让原弈的心情又提了起来。他知道原汜又要提叶平央。他确实不想,以他的能力对付于其他的族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怕就怕在叶平央这个人身上。
“还需要几日。”原弈突然开口道。
“快了,一周左右。快等到模拟结果出来后,情况可以的话我们就直接用你的血,如果不行你也可以走。”
病房的门铃响了,这是每日的例行抽血时间。护士进来后,熟练地给原弈手臂打结取血,然后又拿出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针管。
原弈眼神落在那个奇怪的紫色针管上,然后又问护士:“这是什么。”
“这是额外的营养剂,医生说您身体抽血过于频繁,所以从今天开始每日多加一支营养剂。”
原弈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接受了护士推进去的紫色液体。他转向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原汜。
“最多一周,到时候你们就随便吧,想要动叶平央就试试看。”
这不是在威胁,只是原弈在平静地叙述,不带一丝感情但又带着一种说到做到的威压,就好像是掌控了所有局面一样。
护士的工作完成后离开病房。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原汜还在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原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大理石桌台:“那是自然,可能不用一周了。”
承诺的一周如今变成束缚原弈的咒语,他又信了原汜所谓的鬼话。
“我再说一遍,滚开。”原弈地躺在床上,盯着护士手中的针管道。
护士对他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每次过来都能看到原弈发疯,但是听其他监视原弈的人说这家伙整天就安静的一动一动。
受累不讨好,护士有些愤愤不平地想到。
她只是按照要求照顾原弈的一日三餐以及日常护理,至于处理原弈的情绪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您担待点吧,打完针你也少受点罪。”原本急促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身体的肌肉也逐渐失去了力量,眼神变得迷离,这种感觉让原弈感到十分不适,但是勉强靠着意志力撑了下来。
护士收拾后医疗废品后就推车出去,门口站着三个人,中间的是原汜,旁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人。
原汜和出来的护士打了招呼,就和旁边的两人进了房间。
“我的好侄儿,今天一切就结束了。你可以和哥哥嫂嫂一家三口团聚了。”原汜坐在床边,笑着看着原弈道。
“原汜,我父母的死跟你是不是有关系。”原弈试图控制自己的气息,他一直故意装作被原汜给软禁就是要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当然不是。那是我哥念我年幼主动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弈。”原汜面不改色道。
原弈吸了口气,他对当年的献祭之事屡有耳闻,有传言说当年被选中的献祭人其实是原汜,但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自己的父母。
“好,那我再问你。假借安抚同净子为理由将我软禁起来只是为了纯血嘛?”
“是为了你的纯血,但也不完全是。”原汜噗呲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你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嘛。”
原汜顿了顿继续道:“你的命好,一出生就顶着纯血之子的称号。但是你的血其实并不适合献祭,因为高纯血同时也具有破坏性,稍有不慎就会和同净子产生冲击,但是我要的就是这种以毒攻毒的效果。”
“你和同净子便是那鹬蚌,献祭你其实是为了除掉同净子。我们一族受同净子的制约太久了,我们需要变革!需要改变!”原汜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原弈道。
原弈实在是没办法把眼前疯疯癫癫的原汜和那个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小叔叔联想到一起。为权为利为名为利,唯独忘了亲和缘。他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原汜鼻翼翕动,斜睨了原弈几眼:“联系下白山,我们现在就出发。”
“收到。”站在门口的两人回复道。
几人驱车一路前往白山----也就是同净子的栖身之所。
所谓的同净子其实就是白山脚下的古树,和靠着吸收土壤养分和日光照射不同,被蛇族人尊称为同净子的古树以蛇族献祭纯血成活。
如今,高耸入云的白山脚下,一棵古老的树矗立着。它的树干粗壮而坚硬,仿佛扎根于大地的脊梁。树冠浓密而广阔,在阳光下闪烁着生机。然而,就在树干附近,一堆白骨散落着,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与树下的繁茂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弈,别怪叔叔。我本想让你逍遥快活的过日子,但族里的人非要让你继承代理人。”原汜突然抬高了嗓音,愤怒和不满在他的声音中清晰可闻,他拿着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指向原弈:“凭什么呢!是我!是我这些年勤勤恳恳操劳族里的事情,就因为你是纯血之子所以就要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太可笑了。”
正当他愤慨地吐露心声的时候,原弈放手一搏,他用力挣开那镣铐反手夺过短刃,然后又化身为原蛇状态,盘身锁住原汜的下半身道:“没有人想要这该死的位置。”
“你?”原汜一愣,然后诧异地瞠目。
“从一开始我就可以走,是你蠢到不行。”
身后的两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敢动弹,然后瞬间抱头鼠窜。
原弈轻笑一声,然后又继续说:“叔叔,没有人争这个所谓的位置。”不知为何,他脑子里想到了叶平央:“可悲的是你,我想要的东西跟你完全不一样。既然你也是纯血,那不如这次你就代替我去献祭吧。”
原汜突然开始猛烈地挣脱,他化为原蛇状态,但是在体型和实力上和原弈相差太远:“原弈!该死的是你。”
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和死命求饶既可笑也悲哀,原弈对准对方的脖子用力地刺了下去。
“咳!”
鲜红的血液咕嘟咕嘟地从原汜颈部的伤口中涌出,顺着脖颈流淌到地上,如同一条血红的小溪。湿热的液体在地面上扩散开来,掀起了土地的微微震动。
大地微颤,树叶簌簌作响。“咔嚓”,“咔嚓”的声响从原弈的身后传出。
同净子周围原本平坦的土地突然裂开,仿佛是受到了鲜血的刺激。沟壑里突然窜出了许多扭动的藤蔓。那些藤蔓顶端翕动着,似乎在寻找温暖,散发着铁锈般的味道。
为了吸引藤蔓,原弈握着插在原汜脖子上的短刃向下用力。皮肉绽开,暗红色的血液涌出,布满了原汜的全身,甚至连原弈身上的白色病号服也沾染上了血迹。
原弈退后到一旁,看着藤蔓狂乱地延伸,攀爬到原汜身上,毫不留情地吸取着鲜活的血液。更多的藤蔓交错着将尸体包裹起来,然后迅速后退,直至达到沟壑的源头。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大地合拢,树叶停止喧嚣,白山脚下的古树依旧静静地矗立在远处,如同忠诚的卫士一样守护着白山的安宁。
原弈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红光,注视着沾满红色的草地。他的手持匕首不停地颤抖。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亲手杀死了与自己有着同样血缘的亲人,那种悲凉和背离感让他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发泄。
叶平央,原弈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他的名字。随即扔下匕首,踉跄地沿着下山的公路跑去。
叶平央差不多每两个月从镇上进一次货。送货的司机只管送到,搬货卸货什么的一般都是叶平央自己来。
近来,通往白村的路重修,镇上送货的货车开不进来,叶平央和司机商量过几天再送,但人家司机说为了他再单独来一趟划不来,不来取货就原路返回,损失也让叶平央自己承担。
眼看着这批新货送不进来,叶平央心里也着急。之前黄毛他们毁掉的东西基本没赔钱,现在新货的钱还是垫付的,叶平央手里是一分钱都没。
于是,叶平央干脆拉着从邻居那里借来的平板车去村口拉货。他熟练地拉下卷帘门,推着平板车赶去村口的交货点。
这个小平板车原本是邻居平时用来拉猪的,四个滚轮在水泥地上还算顺滑,但一到靠近村口的石子路上就会变得异常颠簸。为此,叶平央特意准备了一条约15米长的粗麻绳,将货物一个个放在平板车上,然后用麻绳固定好,这样就不用担心货物会散落。平板车在石子路上上艰难的向前,咯噔咯噔的声音响彻耳畔,车身不停颠簸着。
已经是下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但叶平央的背上已经全部湿透,脸上的红晕和被汗水打湿的贴在脸上的黑发反倒更加突显他皮肤的白皙。
他停在路上歇了会儿,拍了拍身上的浮灰,然后用手背抹了把汗,一手握紧了把手,一手扶在侧边的麻绳上继续往店里的方向走。
又经过了那处捡到原弈的工地,从冬天到夏天,原本荒芜的土地上高楼拔地而起。原弈消失的两个月里,叶平央反复地想起他,却又极力地试图将他挤出脑海。然而,越是这样,原弈的身影便愈发频繁地在叶平央的心头浮现。
站了一会,叶平央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因为一个个纸箱堆得很高,他只能侧头看着前面的路,又过了十分多种,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得平板车像是快散架了一样艰难地上了略微平坦的水泥路。
叶平央看到不远处的杂货铺门口前蹲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起初以为是前来购物的顾客。他加快了脚步,推着平板车加速往前走,直到看清那个熟悉的面孔后,叶平央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张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蹲在地上的原弈,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原弈身上仍穿着那件沾满血迹的白色病号服,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脸上。四肢和脸上都布满着淤青和伤痕。他脸上带着笑,仰着头问面前发愣的人道:“你去哪儿了。”
原弈穿过白村的路上,同样收获了许多类似叶平央那样的目光,那种充满惊愕的眼神。
片刻后,叶平央慢慢走近原弈,蹲下身,然后有些意外地摸着他脸上的血迹问:“你受伤了?身上怎么都是血”
“没有,这都是别人的。”
叶平央一愣,听到原弈没有受伤,他心头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别人的?血…”他有些紧张地打开卷帘门,然后拉着原弈走进屋内。
“先进来。”两人踏进屋内,叶平央又将卷帘门拉上,“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担心我啊。”原弈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叶平央,勾起一抹笑说:“我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