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北城,九月底,盛阳高中。
夏末依然能听得见蝉的鸣叫声,顺着清风流淌到教室里,昏昏欲睡的高一一班学子们先是被蝉刻意拉长的鸣叫声惊了下,随后被纷乱的嘈杂声吵醒。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快看,陆司州带队和高二那帮孙子pk去了。”
“操,为首的那个我认识,就是高二三班的。”有人搭腔,“昨天那帮孙子堵教室门口,说没人能赢得了他们,他们可能忘了,开学第一天就是被陆司州打趴下的,9比0,也好意思嘚瑟。”
“听说这次找了帮手,高二五班有人加入了。”
“高二十班也没戏,陆司州那球技,可是开了挂的,谁来谁趴。”
说话声越来越嘈杂,女生们听到陆司州的名字,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趴到窗户前,探着脑袋往篮球场上看。
夏萱正在低头写卷子,听到那个名字后,眼睫下意识颤了下,手指一顿,笔从指间脱落掉到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时,眼角余光瞟到了后侧方靠门的位置,课桌角上摆放着一瓶脉动,脉动瓶子上还泛着涟漪,水珠顺势流淌下来。
阳光有些晃眼,她眼睛微眯,盯着那处多瞧了一会儿,捡笔的动作慢了些。
身侧有脚步声走过,又有同学跑了出去,夏萱刚直起身,同桌张雪的声音传来,“萱萱,你干嘛呢?走,看陆司州打球去。”
张雪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说话像是百灵似的叽叽喳喳不停,“上次你来晚了没看到,陆司州打球可帅了,一个人对阵高二三班,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硬是一个球都没进,我猜啊,这次他们还胜不了。”
夏萱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她想说,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出色。
“走啦。”张雪拿过夏萱手中的笔放到桌子上,窗口杵着的人太多,根本看不到,她干脆拉着夏萱下了楼。
高一年级一共三十个班,一到十班在三楼。中午休息时间剩的不多了,她们小跑着到了操场,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
夏萱越靠近心跳越快,干燥的掌心不知不觉变得潮湿,她抬起头,向前张望,奈何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只能看到少年跃起的那幕。
可即便这样远远看一眼,都能叫她心跳加速。
只是,距离太远,那幕过后,她又寻不到他了,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失落,头顶的阳光似乎也暗淡了些许。
风里夹杂着莫名的凉意,夏萱手指扯上校服衣摆,想透过交错的缝隙再这样看他一眼。
“我天,今天的人比开学第一天还多。”张雪个子比夏萱矮些,前面人头一直在动,她更是看不到,眉梢一挑,拉着夏萱横冲直撞了进去,“欸,让让,让让。”
夏萱就这样被她带到了人群最前面,几乎第一时间她便捕捉到了那抹颀长的身影,少年一头细碎的短发,侧颜线条清晰分明。
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校服,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拍打着篮球,啪啪声传来,他边运球边奔跑,身后是肆意张扬的倒影。
有人掩唇唤了声:“陆司州,加油。”
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少年听到声音,淡挑眉慢慢回头,清隽的五官映在人前,眉目如画,双眼皮褶皱极深,睫毛纤长,缀在眼底的光很灼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都能让人呼吸一滞。
他唇角轻扬,挂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颀长的身影连着转了两个圈后,出其不意,纵身一跃,球入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再次燃爆全场。
周围都是欢呼声和呐喊声,很有节拍。
“陆司州——”
“加油!”
“陆司州——”
“牛逼!”
“陆司州——”
“帅气!”
最后这句是女生喊的,喊完,多一半的女生红了脸,胳膊挡着脸害羞地躲到同伴身后。
夏萱视线一直跟着场上少年肆意的身影游走,心跳一次比一次快,明明有风,可她只觉得燥热,脸颊滚烫。
最后又一个三分球进了框,欢呼声夹杂着口哨声一起传来,陆司州被簇拥着走到高二那帮人面前,为首的男生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的神情。
陆司州漫不经心笑了下,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朝篮球场外走。
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家小跑着迎上去,夏萱征愣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下不稳,身体朝一侧倾去,这幕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光影浮动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下一秒,腰间出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那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整的极为平整,手背青筋凸显,拇指内侧有个黄豆粒大小的红色圆形胎记。
他手温很高,碰触上的地方传来滚烫的触感。
夏萱身体下意识颤了下,眸光顺着那只手看到了一张浸着懒散笑意的清隽脸庞。
是张极帅气的少年脸,薄厚适中的唇,陡直的鼻,狭长的眸,视线对视上那刹,夏萱跌进了少年如海如幕的眸子里,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
恍惚间她记起了两人的那次见面,那是中考第二天,考试结束,突然下起了雨,她早上出来得急没带雨具,只能躲在公交站牌下避雨。
那天她穿的很单薄,白色t恤,黑色及膝裙,雨水淌到她身上,浸湿了她的白色t恤,若隐若现间能看到里面的粉色内衣。
有男人朝她看过来,眼神含着打量,她羞涩的抬手挡在身前,奈何湿的地方太多,不太好遮掩。无措之时,有人递上一件校服外套,清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给,穿上。”
那天明明没光,可她却觉得很灼眼,有团影罩在她身上,她认出,他叫陆司州,和她同一所初中,但不是一个班。
他很棒,是老师口中的优等生好孩子。
雨滴落得更快了,有衣服砸在了她的怀里,带着少年炙热的体温,她指尖颤抖着捏上衣角,抬眸去寻时,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后来她又寻了他几次,可惜,没有碰到人,心底的期翼就这么一点一点压下去,整个假期过得难过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