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只是一段话,画面却很容易勾勒出来。在章兴平的出租屋内,面对章兴平讥讽地挑明他的目的,程竞舟以沉默承认。
难怪那天从出租屋出来就遇到了程竞舟,原来他先她一步找到了章兴平,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当时觉得奇怪,现在都看起来都是理所当然。
章绪宁已经没有精力去纠结这段录音怎么会到薛迎岚的手里,也不想去纠结了。
五年前的那段时光,他们之间或许有着年少的真心,五年后他回国对她的纠缠,仅仅是为了他藏于心底的目的,再无其他了。
“那晚喝多了,你知道竞争说什么吗?他说,那个贴纸,我送的,她还留着……”薛迎岚笑着,声音里充斥着激动,“我一时都没想起来哪个贴纸,后来,他说到李泽言,我才知道是我车上的那个贴纸……”
她不可思议又兴奋地看向章绪宁,“绪宁,你说,他酒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从头至尾她就是一个笑话!
薛志满签好字后,压在手下,没有将审批单要递给沈灵菲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给我,就早点说,省得我跑一趟。”沈灵菲不明白,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薛志满这么拖下去的意义在哪儿。
她认为薛志满心里应该很清楚,真拿不到单子,她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到时候,她也能正式解除与力川的劳动关系。
只是她向来不是一个闹腾的人,总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怎么对我那么大的敌意?”薛志满弯下嘴角,苦笑道,“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沈灵菲觉得他能问出这句话,这个人基本上就没什么三观了。
转念想想,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儿。
“我是认识祝晓竹,但也仅限于认识,其实我跟她并不是很熟,她给绪宁姐当助理也就一年多,我那个时候还在学校,能有多认识?所以当她消失几个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挺惊讶的。”
也挺突然的,只是后来想起见面时薛志满也在场,惊讶就被理所当然取而代之了。
她平铺直叙地陈述,没什么感情掺杂其中,“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怀疑你们有关系,是后来她和我同选了一条围巾,选了同样的包装盒,只是包装彩带的颜色不同,伯母生日那天,我看到了那个包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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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快垃圾桶被处理干净,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她心里,再后来就是那晚在酒店与祝晓竹相遇。
“我不是不想去问你,试探你,我也害怕结果我承受不起。我想要订婚,想要跟你结婚,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做个糊涂人吧,或许订婚之后,你会改呢,万一呢,是不是,如果你改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说到这里,沈灵菲情绪有稍微的波动,“其实,我们都清楚,这种事只有有和没有的区别,不存在修正这一说。”
“男人在这件事上所谓的修正,不是回归家庭,而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将这件事隐瞒的更好,更彻底,或者是将两者达到一个相对的平衡,绝不会放弃一方,成全另一方。”
那些些许的波动消失不见,她恢复方才的清冷,又添了几分认真,像是在跟对面的人探讨一个严肃的课题。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豪门下的婚姻都带着利益色彩,你不用否认,”见到薛志满微微张嘴,沈灵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开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我才会很荣幸地得到你们家的青睐,所以你不会放弃我。”
“但是你也不会放弃祝晓竹,也或者不是祝晓竹,其他女孩子,各式各样的,当然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不会放弃她们,因为那是你真实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你会畅快,你会让你的每个神经都得到满足。”
话音落地,沈灵菲才将视线从桌面上收回来,缓缓看向对面的人,“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小题大做,甚至我猜测,你已经做好了在领证后给我洗脑的准备,对吗?”
她的视线平静又笔直,像是有磁力的笼着他的视线,不容他逃避。
薛志满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半张了嘴,无法反驳。
他没有杀人放火,盗窃抢劫,他只是犯了一个道德上的错误,在未婚妻之外有了一个女人,还让这个人怀了孩子,仅此而已。
但是他们这样圈层里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谁在外面没有其他女人,没有几房妻妾。陆重海那么高的位置呢,不是照样将窝边草曹如萱拐上了床。
至于他的父亲薛传霖,他虽然不像陆重海那样吃窝边草,但是那些隐秘时的应酬也不少,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吗?他看也未必,实质性的关系都发生过,只是没像有些人造了一个金丝笼,或许是有人帮忙,他不知道而已。
还有就是母亲邢家敏看开了,看透了其中的利益关系,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薛志满看来,沈灵菲既然同意嫁给他,就应该已经知道嫁进来之后会遇到什么,然后去适应,而不是拒绝。
他一直认为沈灵菲聪明,并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的简单无知。那么通俗明了的事情,她应该早就心领神会,然后视若无睹才对。
这才是一个人女人想要嫁入豪门时遵守的基本法则。
他也确实跟邢家敏沟通过,领证后,由邢家敏出面,对她言传身教,带她多见世面,以适应上流阶层的游戏规则。
房间过于安静。
薛志满推了推手下的单子,身子往椅背靠去。
那张纸横在桌面上,沈灵菲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了单子上,她现在完全可以拿起单子去找人事。有了薛志满的签字,人事就可以将她从力川的员工花名册里移出去。
但是她没着急,有些话还没说完,“所以,祝晓竹出现在订婚宴时,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甚至有点高兴,也不对,高兴也谈不上,确切地说是轻松,松了一口气。”
“我逼着自己想要原谅你,想要理解或者在将来的某天能适应你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我告诉只要办了订婚宴领了证,这些生活会慢慢适应的,关键是要迈开第一步。我逼着自己走进宴席大厅,逼着自己站到台上,我逼着自己无路可退,但是……”
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真做不到,在祝晓竹出现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像溺在湖底深处,氧气没了,视线开始模糊,意识渐渐散了,却在忽然之间被推出的湖面,一口气缓过来后,你爬上荒无人烟的孤岛,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那一刻,她能接受自己在孤岛上饿死,却没办法接受在湖底溺死。况且,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在孤岛上求生。
“我甚至有些感激祝晓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不知道怎么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那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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