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朕顾念着生养之恩, 不动太后,便也只能委屈你, 一并替太后担着了,正如你婢女所言,朕将凤印暂交于你, 你代管六宫, 六宫之过,便是你之过。”
这简直就是与强买强卖没什么分别。
其实即便今日薛如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裴玄琰依然会拿她当做出头鸟, 来杀鸡儆猴。
事情是崔太后带的头,但崔太后作为裴玄琰的生母,孝道压在上面, 哪怕崔太后做了再多的错事,作为儿子也不能去动自己的母亲。
但除崔太后以外的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一块免死金牌在了。
何况,在伤害闻析这件事上,薛如琢可并不无辜。
自古以来,这后宫之宠,其实只要有脑子的帝王,都是能看得出来,但大多数的帝王,觉得那是女人之间的事,作为皇帝不该插手于后宫的争斗。
但裴玄琰却完全不同。
他后宫本便只有薛如琢一人,而薛如琢在后宫唯一的作用,便是充当前朝后宫平衡的吉祥物。
可这个原本该称手的工具,却总有自己的想法。
裴玄琰之前已经警告过,但这个工具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还敢将手伸到了闻析的身上。
他自己都舍不得碰闻析一根头发,何况还是薛如琢这么个外人。
简直就是找死。
伴随着扑通一声,薛如琢坠入了湖中。
不过随着薛如琢被丢下水,倒是有了个意外发现。
因为薛如琢落水之后,就迅速在水中胡乱的挣扎,“救我,快救我!”
薛如琢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在水中朝着落水的宫俾求救。
但人在死亡的面前都是自私的,何况皇帝金口玉言,谁要是能第一个找到玉扳指,便会饶了那人的性命。
薛如琢作为贵妃,前朝后宫都会尽全力保住她,但是她这个当奴婢的就不一样了。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死一个宫女,跟死一只蝼蚁一般的无人在意。
所以宫婢拼了命的,朝着湖底游去,哪怕被冻得逐渐四肢僵硬,她也要抓住这最后的,生的机会。
而没有任何人搭她一把的薛如琢,则是随着喝下去的水越来越多,逐渐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而往下沉了下去。
岸上的所有人都看着这极具讽刺的戏剧性的一幕,但没人敢站出来替薛如琢求情。
直到李德芳猫着腰,试探着提醒道:“陛下,薛贵妃看着并不会凫水,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淹死了。”
却不知,此刻帝王的面色比之前的更加阴沉如水,冷峻的眉眼间,是如汹涌浪潮般的杀意。
“是啊,她不会凫水,所以十一年前,她究竟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将朕从毒蛇环绕的湖中,冒死将朕给救了上来,救了朕一命的?”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是令李德芳心头猛地一跳。
是啊,谁都知道,一开始的薛家,只是晋王府的一个小小幕僚,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得到晋王的赏识。
直到十一年前的宫宴,裴玄琰被陪在他身边多年的乳娘所诱哄,跑去了一处荒废多年的宫殿。
而当时还年幼的他全然不知,他所全身心信赖的乳娘,却是对手派到他身边的奸细。
最终的目的,便是在得到他的信任之后,再找机会杀了他。
如此一来,晋王一脉失去了唯一的血脉,便在储位之争上丧失了最大的一个砝码。
毫无防备的裴玄琰,被引到了湖边,乳娘便在他往湖中看鱼时,从背后一把将他推到了湖中。
彼时的裴玄琰还不会凫水,再加上冬日严寒,若是一个成年人十足落水,怕是都会很快被冻得难以自救,何况当时才只有十一岁的裴玄琰。
他不可置信的朝着岸上的乳娘求救,但乳娘却是冷眼看着,说了一句让困扰了他十多年梦魇的话。
她说:“世子殿下,要怪便怪你不该生在皇家,你的出生,注定是要以此为终结,皇家之人,不该轻信任何人,黄泉路上,世子殿下一路走好。”
说完这句话后,乳娘扭头便走,没有回过一次头。
那一刻,裴玄琰不仅是外在的感到冰冷刺骨,心更是如同被冰封了住。
他用血一般的教训,懂得了在帝王家,哪怕是陪着你一起长大,对你无微不至的乳娘,也会背叛你。
不,又或者说,她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的好,都只是为了麻痹他的神经,获得他的信任,从而对他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