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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二十

 

我唔了一声,「先生是这么说…」

李易谦沉默下来,眉头再皱起…

我瞅着他,忍不住开口:「那我告诉你了,你还没说先生是为什么不提啊?」

李易谦看了我一眼,才道:「傅先生不说,大约是觉得东门先生不管学生的事儿的。」

「什么意思啊?」我困惑,「东门先生那么好,怎么会不管学生?」

「…我所谓的管,是管束。」李易谦道:「进到书院后,无论是谁都要遵守规矩,若有违且被发现,自然也不会没事儿。」

我霎时恍然,「喔,你是说处罚?」

李易谦点头道:「嗯,不是说每个班都有安排一个夫子照管…」

我不等他说完,就忍不住疑惑出声:「可先生又没说要处罚…」

李易谦顿了一下,才看着我道:「先生们想怎么做,哪里是你能知道的?」

我被堵了这句,一时有点儿支支吾吾的,因为说得也是,傅宁抒那时也叫我不要多问,他想怎么做,又怎么会告诉我。

但是…

「我…」我想着就出声:「我是不知道先生想什么,可我觉得,先生看起来很严厉,但其实人很好。」唔,我知道自个儿平时习惯不好,有时候磕瞌碰碰的,他也无所谓…好吧,顶多看了我一眼,但那也没有不高兴呀。

李易谦听了,皱了下眉,开口:「你说…傅先生?」

「对啊。」我点头,「他就没罚过我。」

李易谦哼了一哼,皱了皱眉再道:「…就算他不罚,别的先生也要罚,他们私自出去又惹了祸,万一传出去,书院名声就要受到影响。」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就又听他说着什么这样就想得通了…

「什么想通了?」我愣愣的问。

李易谦看着我,只是问:「你说要对陆唯安道歉,是为了什么?」

我唔了一下,挠了挠脸,有点儿尷尬的道:「…我没想明白。」

李易谦吸口气,冷冷的说:「那你还道歉?说不准你根本没错…」

我瞅了他一眼,闷闷的回了句:「你又知道?唯安生气肯定有理由嘛,只是我还想不到而已。」

李易谦白了我一眼,再叹口气,然后说:「这个事儿你没错。」

「咦?」我睁大眼睛。

「走吧——」李易谦忽说,伸手就拉了我转身,「我们去找丁驹。」

我愣愣的被拉着走,只觉得困惑,不禁问:「找他做什么?」

李易谦没解释,只是低道找了人就知道了。

可去到丁驹住得那间房,却怎么敲都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有课的,所以没人回应也不算意外——但丁驹分明一早就没出现在课堂,不在房里还能在哪儿。

「咦?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

有个学生瞧见了我们,对着李易谦问道。

「没事儿,找人…」李易谦顿了顿,便问人:「丁驹…和周文生都不在么?」

「唔,周文生不是都跟在陆家大少爷后头么?丁驹…我就没瞧见了,也许睡着了,或者上课去。」那人说完,就挥一挥手,拎着书箱就走开。

我瞧李易谦皱着眉,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算啦,晚点儿再问吧。」

「……」

「柳先生的课快到点了,再不去讲堂,会来不及的…」我又说。

李易谦眉头还是皱着的,也一样没说什么,却是脸色有些悻悻的一把扯了我,转身离开这处。

今儿个唯一没有考试的一堂课,全部的人听得晕晕欲睡。

柳先生讲课平铺直述,只讲书上的内容,不讲多馀的,难免就无聊了点儿,于是无聊了就很想睡…

可柳先生眼睛也利得很,见着谁头点了一下,戒尺即刻敲到脑门上。我没少被敲过,那戒尺敲下来,可是教人痛得分不出南北。

课上到快完,柳先生才说后日要考今儿个讲的…

堂内唉声连连一片,柳先生理也不理,只说考坏了的人,就等着罚写。

又罚写…我听了一阵丧气,那肯定是要被罚写的了,方才他讲了大半天的课,没一点儿听得懂。

读书…真不好玩儿。

好多规矩,好多考试,好多…想不来的事儿。在村里的时候,不懂的地方问了也不怕让人笑——王朔就算笑,也不会不告诉我。

「…后面没课,你要回房么?」

李易谦边收着书,忽然问道。

「好…」我脱口,目光瞥了眼天色,像是还早,不到去厨房帮忙的时刻。

李易谦点点头,默了一下,把书箱盖上,又说:「我得去找一趟东门先生…」

我有点儿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才喔了一声,还是慢吞吞的收拾,边说:「那你赶紧去。」

李易谦顿了一顿,像是有话要说,可等了一会儿,他就只是哼了一声,揹了书箱就走了。

这是怎么了…

而且不懂…平时,李易谦就时常去找东门先生,也不会特意说的…唔,他那样,就好像我在对傅宁抒稟告要去哪儿。

实在不明所以,但我也没多想下去,揹好自个儿的东西也离开讲堂。

只是,本来想回房,但又想不如直接去厨房,虽然还早,可去了,叔婶们也不会赶我…

这么想着,我就拐了方向。

一拐弯,绕了几绕,快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前头…居然是陆唯安他们,只除了丁驹,三个人走在一块儿,时不时说着话。

除了吃饭之外,学生们通常不走来这儿的,可这时候还不到点呀,我愣愣不解,他们要去哪儿?厨房么?

可陆唯安老是嫌厨房气味儿不好,以前馀外的时候,他想吃点儿什么,拉了我来要,也是等在前头那重门廊下,决计是不肯走来这儿的。

我迟疑着要不要开口,就看到他们三人拐进了餐室。

方才走近,就听得餐室内的说话声。

我凑到门边,往里一瞧,有点儿愣住…

陆唯安蹲在一桶水边,手势有点儿用力…似乎是在拧着条抹布。他头低低的,我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另一边周文生半背对门的方向,边排着椅凳,边高声埋怨丁驹如何如何的,陆唯安头也没抬,只哼哼了几声。

他们是在…

做得那些活儿分明是清扫,可他们为什么要——我愣了愣,忽地想起似乎听陆唯安吼过被处罚之类的话。

就是…被罚这个么?但,为什么?

脑中霎时再想起,前会儿李易谦的话——是因为私自外出被罚的?

「——你做什么?」

耳旁忽地一句压低的说话声,我被吓了一下,瞪大眼睛转头,看见是陈慕平,他手里拿了支扫把,神情闪烁的瞥向周文生那方。

「没事儿快走…」他板着脸,低声。

「你们…」

方才啟口,陆唯安已经看了来…

我瞧见他脸色忽地一变,将手上的抹布甩到水桶里,水花飞溅上来,将他得衣摆弄湿了一片。

「——你来干什么?」他发起标,一步就过了来,却先对陈慕平质问:「你跟他说话?」

陈慕平瞥了我一眼,撇了撇嘴道:「…谁要跟他说话。」

「就是啊…」周文生也过来,扯了一下陈慕平,「我看慕平是要让他滚。」

陈慕平瞪了周文生一眼,一把抽回了袖子,往旁走开了一点儿。周文生有些尷尬,呵呵的笑了一笑。

陆唯安见着脸色沉了沉,目光转来对上我,挑起眉来,道:「怎么?想起来看我笑话?」

「不是…」我抿了下唇,吞吐道,:「唯安,我…我不知道你们被…」

「不知道?」陆唯安哼哼一笑,冷冷的道:「你就装吧!」

「我没有装…」我忙说,深怕他不信,连忙再摇头:「我真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陆唯安近前一步,目光直直瞪来,受不住气愤的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襟,「若不是你去告密,我要受这种难堪?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不要再到我面前来!」

我被他吼得呆住一阵,谁告密?我…我张了张嘴,脱口:「我没有…」

「给我滚——」陆唯安只又吼,松开了手,比着门口。

「唯安,我没有去告密,真的…」我咬住唇,不知怎么解释才好,着急的要去拉他,「那次我什么都没说,而且…」

「——走开!」

我让他大力推了开,整个人向门口跌去——后背却没觉到摔下去的疼,被一手及时稳住。

那手横到我的一侧肩头,一把让我站好了来,然后放开…

我心里面还惊惶着,没等看清来人,就听周文生啊了一声,而陆唯安和陈慕平也是神色微顿…

「先生,我们…没做什么。」周文生讨好的开口。

先生…我怔怔的抬头,看向傅宁抒,耳边就听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了一看陆唯安他们三人,将另一手扯住的人往前一推。

那个人…是丁驹。

不仅是我,陆唯安他们三人也是一愣…

「正好,人凑齐了,把话说一说吧。」傅宁抒开口,看了一眼丁驹。

丁驹却紧抿着唇,半天都不吭声。

我瞥了一眼傅宁抒,他似乎就是在等丁驹先发话,神色也好,没有催促,像是不在意丁驹这样磨磨蹭蹭的。

陆唯安这时眉头一皱,率先发声,不解的对着丁驹问:「你要说什么?不是说身体难受,怎又跟傅先生到这儿来了?」

丁驹被一问,哆嗦了下,嘴上低道没什么,不安的动来动去,感觉随时就要转身跑开。

「别紧张——」傅宁抒忽道,一伸手就拍在丁驹肩上,瞥了丁驹一眼,「慢慢说就行,但得说好了。」

丁驹白着脸色,整个人木木的站着不动。

陆唯安再皱了眉,冷冷的对着傅宁抒说:「先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傅宁抒开口:「陆公子年轻气盛,难免事情没弄清楚,轻易的怪罪了旁人。」

陆唯安一愣,目光朝我瞥来一眼…

我也是愣着,不明所以。

「——先生是说,我们误会了路静思?」周文生脱口,声音里带着一点儿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笑意,「先生,不待这么维护路静思的吧——」

一听这话,陆唯安似乎又来了气,忿忿的出声:「先生说我误会?我有什么能误会的?的确,私自出外是我们不对,可若不是他到先生跟前去说,这事儿根本不会有谁知道。」

「我没有…」我着急的否认,可陆唯安理都不理。

傅宁抒被质疑也不生气,只再看向丁驹:「好了,该你说了。」

丁驹对着几人即刻投视过来的目光,脸色僵了一僵,才囁嚅的开口:「那天…我…你们让人给骗去,我…回头…撞见那店铺的人,差点儿被抓…跑得时候遇见傅先生和路静思,是傅先生他…找他的朋友帮忙,就是那个带我们回来的大叔,所以我们才没事儿的…」

陆唯安神情即刻一变,脱口:「你不是说那大叔是偶然遇上的?」

丁驹抿住唇,没有作声…

「就算是这样,可路静思为何会出外,却没受罚?」一直不吭声的陈慕平开口,「还有若那人是先生找来的,那人当时却没提及半分?」

「这部份由我来解释。」傅宁抒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当日一块儿出去的,不只有我和路静思,还有东门先生与李易谦,虽说在书院未及三个月不得出外,可有先生们作陪,又是正当目的,并没什么不可以…」

他停了一停,又说:「当时丁驹凑巧与我们遇上,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了我,可要顾及还有东门先生及两位学生,而我的那位朋友也正好在附近,便找了他帮忙,我那位朋友也是热心,再说那样的地方也不是轻易能去,怕累及书院…多方顾虑,才索性让丁驹跟你们说,和他偶然遇上,然后救了你们。」

「这些…都是事实?」陈慕平皱着眉,望向丁驹。

丁驹低了头,有点儿抽噎的说:「都是事实,就是先生说得这样,其实我…是遇上了路静思和先生,所以不是路静思去告密,是这样才教先生知道,我们私自出外…」

陆唯安三人在听这话,全都脸色沉沉…

「这样就都说清楚了。」傅宁抒道,再抬手轻拍了丁驹的肩,「没事儿了。」

丁驹霎时喘了一大口气,整个人脚软似的往地上摊了去。一头的陈慕平眼明手快,急忙去扶住他。

我听见陈慕平暗骂了丁驹一句不知什么,丁驹脸色又是一白。

傅宁抒没理他们,只看向了另一人:「如此这般,不知周公子可还觉得我是袒护?」

我一怔,其他人也是,都看向周文生,他脸青一阵白一阵,隐隐摇了摇头。

傅宁抒便点点头,再瞧向了陆唯安,「那么,陆公子可也明白了?」

陆唯安忸怩的朝我看了一眼,飞快的转回了目光,僵着声音道:「——先生都说完了吧?」

傅宁抒唔了一声,又说:「是还有件事儿…」

陆唯安脸色微变,「什么?」

「你们得对路静思说一句话吧?」傅宁抒说,语气很是温和:「几位也都不是小孩儿了,对人失了礼,总得给句话吧…」

我瞧着陆唯安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忍不住脱口:「不…」不什么的,还没说出来,肩上就让一手给按住。

这按下的力道有点儿沉,我愣了愣,看向傅宁抒,就见他笑了一下,再对陆唯安他们道:「好了,我也不多说,想必这点儿道理,你们也听柳先生说得够多了。」

陆唯安面色很不好看,死死的抿住唇,只是目光阴沉的盯着我看…

我觉得站立难安,想着掉头离开,可却让傅宁抒给按住,动都不能动。

「小——不,路静思,对不起。」忽地,陈慕平出声,他向我一低头,「这次的事儿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让他扶着的丁驹也虚弱的说。

而周文生见着情况,也急忙道:「路静思,这次真对不起你,你大人大量别计较,别怪我们。」

我呆了一下,张了张嘴,半晌才小声道:「没事儿的…我没怪谁…」说着,目光对上陆唯安,即刻怔住,一阵不知所措。

陆唯安吸了口气,咬了咬唇,嘴里才蹦出声音:「——对不起!」

我霎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么…」傅宁抒开口,才把手由我肩上放开了,「这事儿就到这儿为止了,陆公子觉得是不是?」

过会儿,陆唯安才鬱鬱的道:「是…」

傅宁抒嗯了一声,「好了,时候不早,这里让厨房的人接手吧,你们之后也不必来扫了,惩处就算过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向我道:「路静思,你和我过来。」

我愣了愣,下意的看了一眼陆唯安他们,就又听他催促,赶紧收了目光,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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