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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看到他在忙碌,宋朗旭还有几分打扰的不适,等话题转到正式后?才摆脱这种感觉。

“这次你的功劳不小,虽然由肖大人担任正手,但皇上眼睛也不瞎,自然能够看出来谁出的力最大,所以会给一个好位置,你想好要?去?什么地?方没?”

“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在哪儿做事不是做呢?只要?上峰好相处,同僚别过分就行。”对于这些,宋朗旭不强求。

想到这个,谢雪斋一声长叹,这两个要?求丰产司都?完美满足,他也很想跟师弟共事,但估计皇上会有意把他们分开。倒不是顾忌什么,而是分开才能各自发挥作用,效果更好。

既然师弟没什么想法,那就随心吧,不用特意使劲去?疏通关系。

聊过前程后?,谢雪斋突然想到最近查到的消息,又转成忧虑。

师弟办的棉丝案,手法漂亮利落,时?机把握精准,堪称前无古人,也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能力。当初师弟托他去?查陶姓商人到底有什么靠山,他一直记挂着?但没有消息,就只能搁置下来。等到今日,却查清了陶姓商人到底凭什么胆大包天,原来他背后?的人,竟然是沐太傅的远房孙外?甥。沐太傅有个表妹从小被拐,嫁到了一个商人之家,生儿育女,到了第三代就是陶姓商人。

这表妹虽然关系不够亲近,但沐太傅心疼此人经历坎坷,免不了就要?多照顾几分,陶姓商人又是个顺杆爬的,又兼嘴甜会说愣是省了几个字,叫人表爷爷,如果陶姓商人去?告一状,万一沐太傅帮亲不帮理,宋朗旭都?要?喝一壶。

“这位太傅如此厉害吗?”宋朗旭皱眉。

“是啊,辈分高资历深,清流的代表人物?,他要?是真心寻你晦气,可不好应付。”说到这点,谢雪斋也头疼的很。

如果说起对付,明刀明枪的干,他们自是怡然不惧,但如果对方使阴招耍绊子呢?就算是贼王也禁不起小偷日日惦记,早晚要?踩坑的。

“既然这样,我就躺平任打任骂咯!”宋朗旭说:“事情已经办了,当初也是陶商人自己作死?要?惹事,可不是我去?惹他。如果沐太傅不讲道理,我也不怕,只要?弄不死?我,早晚有翻身的一天。”他还反过来安慰谢雪斋:“师兄也别担心,担心小偷就夜夜不睡,敌人还没来先搞的自己精疲力尽了,到那时?候再说呗,兵来将?挡,自有办法。”

“你倒是想得开,显的我多想,罢了,沐太傅虽然厉害,我们师祖葛大家也不是吃素的,一切各凭本事就好。”被这么一安慰,谢雪斋还真的想通了。不论道理还是情势都?在他们这边,怕什么?

既然安心了,就安心去?做自己的事了,宋朗旭持续着?翰林院丰产司两头跑的生活,时?而琢磨一下有没有目前条件能够达成的东西。

他们先前的布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不论是织布机厂还是生产,抑或是尺码成衣的事情,就算这样,他也没忘记修桥铺路的事情。

哪儿需要?架桥铺路是个一目了然的事情,根据轻重缓急来办。。而育婴堂内的孩子如果长到十来岁能当半个大人使的,也可以塞去?学着?缝制衣裳,怎么说也是一门手艺,以后?饿不死?。

把这些事情巡视一遍,宋朗旭才回家。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这间?育婴堂就来了一架青蓬马车,非常低调靠近了育婴堂。

育婴堂年?代久远,里面?的砖瓦柱子多数年?久破败,翻新需要?大量银钱,好在大伙儿要?求都?不高,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所以换了瓦片和窗户纸,也算是恍然一新。

听?到有马车的动静,育婴堂的管事连忙跑了出来,准备迎接人。育婴堂经常接待善心的夫人小姐,所以他们并不吃惊有人来。

青蓬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他捋了捋胡须,微笑道:“此处可是育婴堂?”

育婴堂的管事搓搓手, 带着?几分讨好几分殷勤:“是的是的,这里就是育婴堂,老人家可是有事过?来?”

那?位白须老人望了望刚刚修缮过?的建筑物, 开始打听消息:“是啊, 家中不论长幼皆乐善好施, 积善成德, 所以我才来看看附近的育婴堂。”

那?管事笑的更加谄媚了,“那?您请, 你可以先进育婴堂里瞧一瞧。我们这家育婴堂虽然维持艰难,差点倒闭,但一直挺了下来, 主张自?食其力,尽力而为”管事滔滔不绝的说着?育婴堂内的好处, 恨不得夸到天?花乱坠。

说话间,他跟白须老人已经走到育婴堂内部?, 尽管经过?修缮,还是能看出多年风水雨打的痕迹,可见育婴堂历史悠久。屋檐下, 有半大的孩子?带着?更小的孩子?,好奇的朝着?他们望过?来, 眨动着?纯澈的眼睛。而年纪再大一点的孩子?,正围着?几家织布机转,认真学着?该怎么纺织, 怎么缝补。

机器少?而人多,他们就轮番上阵, 排了顺序上机,各个都很认真。

再看这些孩子?, 可能面黄肌肉个头不高,衣服宽大不合身还打满补丁,可见条件简陋。但是尽管瘦却极力打理干净,衣服也浆洗的齐整,又能凸显出管事的尽职尽责,跟他自?己说的吻合。

白须老人转了几圈,他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就跟着?转了几圈,伺候的殷勤周到。管事看他的姿态便可知,应该是老人的小辈,介绍的更详细了。

最?终三人站到了育婴堂的院墙外围,那?里矗立着?一块石碑,还有一些刻字,似乎写了什么东西,管事正要介绍,白须老人摆手,“上了年纪有些瞧不清了,让我家孩子?念一念。”

于是中年男人几步上前,一边辨认字迹一边念道:“隆庆二十三年,京郊之地,兹有育婴堂一座,广收弃婴,尽心竭力抚育,奈何人力有时尽,难以维持,濒临倒闭。有墨州富商陶氏三子?,心性仁和,赠予赠予”

白须老人不辨喜怒,声音低沉:“念啊,怎么不继续念?难道是那?几个字不认识?还是需要老夫亲自?教你?”

中年男人汗如雨下,只觉得一股威势扑面而来,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念道:“赠,赠予银两,以资鼓励,善心可嘉,特此立碑。”

碑文不长,仅有寥寥几十字,但中年人念到结尾,竟然扑通一声跪倒,似乎受了很大惊吓。

管事在白须老人发怒时,已经主动站远了,他惯会察言观色,感知到对方似乎要教训家中晚辈,连忙避到一旁,免得听到不该听的。

中年人倒地后,嘶声竭力的说道:“他是伪善!是邀买人心!顺水的人情?谁不会做!不过?是一点

点小事而已,能够抹消他的过?错吗?”

白须老人一声长叹:“除了这间育婴堂,还有桥梁数座,道路十余条,只要算一算建筑工程需要的金额,就能知道大差不差。所有的路桥旁边,都矗立了这样一座石碑。你若是不信,大可踏遍所有地点,亲自?验证真假。”

中年人失声痛哭起来,“表爷爷,您宁愿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血脉亲人吗?”

“老夫信的是煌煌正道,不可欺压!道理在谁的身边,老夫就信谁!”白须老人难掩失望:“你一寻到老夫,就巧舌如簧的诓骗,避重就轻,说是有官员仗着?权势,强取豪夺了你的财产,哭的震天?响,老夫要是听信了你的一面之词,出手打压,岂不是白白玷污了自?己的一世清名?要是传扬开去,人人都会说老夫是个糊涂一时的老头,竟然连好赖人都分不清了!”

老人越说越是失望,不住的摇头,“既然你出阴招在先,招惹报复在后,自?该愿赌服输,与人无?尤。还想借着?老夫打击报复,这种事情?,我轻饶不得!”

“来人,把这位陶氏家主送回原籍,找人看管起来!无?事不得外出!”

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扭着?陶商人的胳膊,将他塞进马车里,期间一点动静都无?。

白须老人也就是沐太傅,悠然一叹,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他喃喃自?语道:“本以为你是一时糊涂,想着?再给了一次机会认错领罚,没想到不到黄河心不死,竟然还有心狡辩,这才招至这样的下场,何苦来哉!”

沐太傅摇了摇头,满心的悲凉。

他也是寒门出身,能够走到今天?,拥有今日?的地位并不容易。一路走来,欺压良民颠倒黑白的事情?自?身遭遇多了,一直深以为恨,只怨自?己不能荡平世间阴影。所以一听到陶商人的遭遇,先派人去查明了真相?,才有今日?的一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鱼肉翻身之后,又想着?当刀俎,鱼肉别?人,如此循环代?代?不息,可悲可叹喃!

沐太傅一番感喟后,临走前还给育婴堂捐了一笔银子?,这才施施然归去。只留下育婴堂的管事百般不解,却只能三缄其口,全当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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