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于洲单手把他抱在怀里,郦筑昙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粗布衣物下正在发力的强健臂膀。
他一边欣喜不已,却又惊慌失措地用衣袖遮住脸,语气慌乱:“大人怎么来了,我现在衣衫不整面容邋遢,你快放下我,让我去整理一番仪容再来见你!”
于洲抱着他绕过山水屏风走到床榻前,将郦筑昙放在床榻上,郦筑昙连忙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仍旧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不肯让于洲看他。
于洲诧异道:“你这是作何?”
郦筑昙遮着脸说道:“色衰而爱驰。”
于洲十分不解:“你年方十八,怎么就色衰爱弛了?”
郦筑昙说道:“大人,你快去屏风后面等我,待我梳洗一番再来见你”
于洲只好说道:“是我唐突了,那我在屏风外等你。”
他转身走到屏风外面,郦筑昙松了口气,遮住脸庞的衣袖总算是放下了。
他赶紧拿着梳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又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配那只竹节玉簪。
此时已经来不及沐浴熏香,郦筑昙只好匆匆忙忙地往腰间挂了一个梅花香囊,低头一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没有被熨烫好,袖口处有些发皱,那股小性子又上来了。
他系上束在腰间的玉带,勒出他窄瘦的腰身,有些嗔怪的说道:“大人真是的,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沐浴熏香,换身整齐衣裳。”
于洲在屏风外说道:“何须如此,哪里要这么多的繁文缛节,现在可以进来了么。”
郦筑昙照了照铜镜,这才说道:“大人进来吧。”
一声淡青衣衫的郦筑昙像个从江南的烟波绿柳里走出来的神仙公子。
于洲端详着他,赞叹道:“现在看起来很好,只是你最近有些瘦了。”
郦筑昙连忙摸摸脸:“军务繁忙,最近都未注意仪容,可是形容有些枯槁了?”
他紧张地捧着自己的脸,手指绕着脸部轮廓描摹了一圈。
于洲打趣道:“那倒没有,郦探花依旧是新月清晕花树堆雪之貌。”
郦筑昙红了脸。
他知道自己人品卑劣,是个阴狠毒辣恩将仇报的阴毒小人,只是生了个美丽无比的皮囊,徒有其表而已。
正所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内里实在不讨人喜欢。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早在郦家破灭那天他就看透了这个世间永恒不变的运行规律。
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若是没有好颜色,怎能俘获意中人。
若是于洲爱他的绝世容光,他必定要爱护姿容,若盛放的花朵一般时刻明媚鲜艳。
他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于洲也不是时刻都能猜中的。
两人盘腿坐在榻上开始调整内息,阴水遇阳火,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力在体内激荡冲撞,周身经脉和穴位遭受内力冲击,这运功的滋味实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郦筑昙的睫毛被汗水和眼泪濡湿,两个时辰前刚刚换好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了。他鬓发散乱,啜泣着倒在于洲怀中,鼻尖都哭红了。
他眼泪汪汪的想要抬起衣袖遮住汗湿的面孔,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好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脸埋在于洲的胸口。
像只羞涩又怕生的小雏鸟,嫩嫩的绒毛被汗水打湿,软着两只纤细的小鸟爪子,把小脑袋埋在腹部湿乎乎的绒毛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实在是可爱的很。
探花20
攻打下海市和沙洲后,彻底掌握南方沿海的贸易路线之后,郦筑昙一路北上,直接占据荆州开始向顺峰常德进军。
继位后的皇甫松虽然有心想励精图治重振朝纲,可是朽木难雕,烂泥扶不上墙,挣扎不了多长时间了。
其实从郦筑昙的军队占据荆州开始,这个胤雪王朝最重要的军事要地被攻占,就注定了胤雪王朝的败局。
许多人都知道剩下的仗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再打下去了,人心涣散,军心动摇,甚至有不少将领见势不妙,直接领兵投靠了郦筑昙。
谁不想当个开国元勋,去领最大的功劳,去拿最大的奖赏。
当初参与郦家一案的大臣们惴惴不安,倒是成为了朝廷中为数不多的主战派,可惜大势已去,回天乏力。
当三十万大军的马蹄声响彻在汴京城外,溅起的茫茫烟尘弥漫在汴京上空时,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即将改朝换代,这片土地上又将有一个王朝破灭,又将有一个新的王朝开始崛起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王朝更替时,一般不杀主动投降的君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宫内的皇甫泓咬了咬牙,这个时候还要什么气节,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只有忍过这一时的屈辱,复国才能有希望。
数夜未眠后,皇甫泓终于决定打开城门投降。
郦筑昙带着他的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汴京城。
如今再看汴京的人情风貌,看到这个他从小和家人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重归故里,郦筑昙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虽然很胤雪王朝的皇帝已经投降,但是郦筑昙也不是立刻就能称帝的。
出震继离,应天从民,登基大典,改元建新,祭拜宗庙,昭告天下,让天下的臣民拥戴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