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骄傲 第140
“最近胃不太舒服，不喝凉的”，关岚看着他的侧脸，自己开口说了这话。她知道沈洲继此刻的想法，沈洲继此刻的情绪挂在脸上，其实并不难猜测出，她也不想扫沈洲继的兴，不想驳了他的好心。“没去医院看看？”关岚笑了笑，笑的还挺坦诚的，“之前一直在忙着交接的事情，过几天我有时间了，会去的。”关岚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但听在沈洲继的耳朵里却是别样的滋味。关岚自然可以过几天再看，看不看也是她的事，他管不着了，而去过几天之后，关岚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都不会再跟他存在于同一个城市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就陷入了沉默里。沈洲继垂眸看自己手里的水，拧开又喝了一大口，此刻的氛围有些微妙，微妙到他感觉心脏跳动的有些快速。他有点紧张，喝水也是为了掩饰他的不自在。关岚似乎也能感觉得到现在这种微妙的氛围，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太自然的伸了手，准备将茶几上的水拿过。沈洲继赶紧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关岚转眸看他，四目相对着。沈洲继轻咳了声，然后放开她，低声开口，“你不是说不喝凉的吗？我去给你烧点水吧。”沈洲继说这话的时候起了身，关岚倒也没拒绝，只是转眸望着他的身影。沈洲继对她来说，是整个青春，年少最美好的时候都是跟他关联在一起的。那些过去已经算是她这辈子唯一关于爱情的回忆了。沈洲继很快端了杯热水回来，将热水放到关岚面前的时候，微微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关岚轻叹了口气，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可能是为刚才两个人之间的不自在氛围而感觉到好笑。“其实……我挺意外，昨天晚上你会去找我，而且还说了那么多。”关岚比沈洲继更加的坦诚和直白，他们之间现在的不自在，或许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沈洲继说了那些话，那既然所有的氛围都是因昨天晚上而起，那就把昨天晚上的话摊开来说清楚好了。听关岚主动开口说起昨天晚上，沈洲继忍不住转眸看向她，目光灼灼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期待和忐忑不安。其实他该说的也都在昨天晚上说了，现在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面对怎么样的结果。关岚看着沈洲继，突然又忍不住的低笑出声，“你现在这样的神情还挺奇怪的，认识你这么久，很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沈洲继认识这么多年了，从一开始年少的恋爱一直到现在，沈洲继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那种沉默是上位者的高傲，毕竟实实在在一直在付出，在爱的人是关岚，所以沈洲继不需要说太多，也不需要付出太多，就好像他愿意接受，这已经是一种恩惠了。沈洲继现在这个模样，居然是难得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在面对某些事情时候的忐忑和拘谨。“我很抱歉，可能这些年你跟我在一起，体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沈洲继看着关岚的眼睛，沉默几秒之后，开口说了这话。其实真的挺可笑的，沈洲继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真正的参透关岚为什么会闹，会跟他分手，会离开他。或许从始至终，关岚跟他在一起都只是因为爱，因为关岚爱他，而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是相爱的，所以才维持着恋情。关岚选择离开，可能就是真的到达了她的极限，无法再忍受了。可能在那场恋爱里，关岚真实的感受跟沈洲继想象当中的是截然不同的。关岚跟他在一起，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开心。关岚看着沈洲继，她其实有些诧异，没想到沈洲继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道歉，但多少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得出歉意和愧疚。“所有的情感都是你情我愿，其实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只对我自己的心负责。”关岚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沈洲继，眼神里透露出一份洒脱的淡然。感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其实年少时候的关岚并不是特别在意沈洲继到底爱不爱她，到底有多爱她。她知道自己喜欢沈洲继，沈洲继愿意跟她在一起，她觉得已经是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她愿意去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和隐忍。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当你许多的爱意交付出去，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慢慢的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的伟大，并不是真的那么的不图回报。所以人心就会改变，就会失望，慢慢的，这段感情也就消散了。关岚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一个只忠于她自己感受的人，她觉得她可以不在乎得失的去爱沈洲继，她便那样去做了。后来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承受不住这样没有回报的爱情，所以她逃了。包括后来她再回来，她依旧觉得自己可能还想再尝试一次，毕竟这是她年少时候唯一的遗憾，毕竟是她曾经唯一爱过的人。现在再一次证明，可能他们之间真的不合适，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结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都愿意接受。爱情本就是一种豪赌，不是赢就是输，可在上赌桌的时候没人知道自己会赢还是输，但愿意上桌的人还是不计其数，所以，关岚也输得起。“我……以前太自我了。”沈洲继垂眸，开口说了这话，沉默好几秒才又开口，声音很低，“对不起。” 该离开
关岚只是微怔了两秒，然后摇头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涩，沈洲继会跟她道歉，实属难得。她暂且接受沈洲继的这个道歉，也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有时候道歉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有些事情已经走到了很难留有余地的，道歉实际上根本就无济于事。可是怎么说呢，内心里终归还是会有一些许的不舍，或者说是不甘。女人很容易会有这样的情绪，那就是倘若一个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不开窍、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法改变。那她可能会放弃得洒脱，干脆，甘心一点，因为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不会为谁改变的，他们活在自我之中。可倘若突然有一天他改变了，那也就意味着你这时候的抽身离去，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他也许真的会改变，变成一个很理想的完美情人，或者会变成一个符合你要求的伴侣，但是他的所有美好都不会是属于你。当然，这样微妙的情绪也仅仅是从关岚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不是会放任着情绪，让自己陷入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不甘之中。关岚轻叹了口气，将茶几上的水杯拿起。水还很热，滚烫的触感从手心似乎瞬间能够蔓延到心脏处，那种下意识的被烫伤的，想要丢下水杯的感觉，让她在瞬间就能够清醒。有些东西自己是握不住的，越是不放手越会受伤。关岚将水杯举到唇边，微垂头，轻抿了一小口，将酒杯放下的时候，手心还能感觉到那散之不去的余热。她抬眸看向沈洲继，笑了笑，很是清淡了，开了口，“没关系。”顿了两秒，又继续开口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爱人的。”用更理智一点的方式去理解，也许就是，他们天生就不是适合的人。也许他们的爱情不对等，也许他们确实都爱着对方，但到最后，他们的结果并不尽人意，这足以说明他们并不适合。真正好的爱情是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好的，不会身心疲惫。“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昨天晚上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沈洲继转眸看向关岚，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开口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并不是那么无所谓。”沈洲继轻叹口气，别开目光，眼眸垂下，然后看着地面，“但我也必须承认，我确实做的不够好，甚至我可能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了解你到底需要什么。”关岚看着他，笑了笑，微耸肩膀，然后从沙发起了身，目光望向房间的方向。“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你再坐一会儿。”关岚不想再跟沈洲继说更多。沈洲继说的这些话，包括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其实一直都让关岚心里有些许的不安和波动，她甚至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他们之间若是好聚好散，或者说，沈洲继真的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可能她会更容易放下和释怀一些，她能更好的说服自己，沈洲继就是那样，就是不适合，就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怕就怕，像沈洲继现在这样。在分别的边缘，突然又想起些什么，觉悟了些什么。沈洲继看着关岚的背影，看着她进房间。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陷入沉思。他觉得自己很蠢，或者很贱。这么些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付出过什么，而且他比别人还更多一次的机会。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是他的不作为才让关岚失望的。而他却又再要失去的时候变成这样一个知错想改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更不可信了。人在失去的时候有很多觉悟都只是害怕失去，所以，好像可信度更不高了。不知道关岚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也觉得他只是不想失去，所以说了那么多以前不会说的话。沈洲继起身，然后鼓起勇气往房间的方向。房门被轻敲起的时候，关岚转了头。沈洲继站在房门口，没说话。“进来吧，不用那么拘谨……”关岚失笑，这地方他又不是没来过，而且也留宿过。关岚将衣柜里的衣服从衣架上一件件拉下。沈洲继走过去，站在她身侧，然后伸出了手。关岚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有些诧异。“我帮你……”沈洲继低声开口。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沈洲继觉得，好像并不好，这个时候再说更多，再让关岚为难，真的太混蛋了。他不应该道德绑架，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关岚没有拥抱他，那就是，她并没有被感动。没被感动，那就应该让她走。沈洲继不想这样就让关岚回头，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太便宜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