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 第111
随着狄宇离开,王帐里又恢复了宁静。明窈双目放空,定定地坐了一会,半天回神,才开始翻看书册。白天的插曲,当天晚上就被明窈说给狄霄听了。狄霄难得没有对王帐里进人发表什么意见,听说狄宇以后每天都要来,也没有反对,只是说:“要是影响到你,你叫他走就好。”“没什么影响的。”明窈依偎在狄霄怀里,指尖在他手臂上不住点动,“我想着,弟弟考虑去大瑜吗?我看弟弟对看书并不抵触,或许能四处走走,亲眼看看游记中的景色,走累了就到风锦关开个学堂,兼顾教书和习武,一定有许多小孩来。。”草原并无不好,族人可肆意纵马,兴致来了,摔跤搏斗亦是乐趣。可也就是太好了,当旁人能骑马狩猎,唯一人只能旁观时,很难说,这片故土会不会成为伤心之地。狄霄沉默许久,半天才说:“让我再想想。”毕竟要远离故土,明窈没再多说,转言提到想在风锦关开办商铺之事。狄霄说:“缺多少银两从族里拿,你看着办就好。”时间一天天过去,大瑜春节也在不知不觉中临近了,而草原上的生活一如平常,只有族人听说大瑜年节格外热闹,也想在族里点点篝火,遥遥欢庆一二。直到除夕当天,许多族人在外面搭了篝火堆,狄霄听说春节是个团圆日子,终于给他手下的五百族兵放了假,除去巡逻的,其余人都可回家过一晚,转天再回营。而狄霄也因此得了闲,整天都待在王帐。正在他和明窈商量着晚上吃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帐外传来通传声。狄霄扬声叫人进来,族兵先是抚肩行礼:“报——”“回禀可汗,族外有一群外族人找来,约莫三十几人,据他们所说,他们自幼生长在此地,去年夏入山采药,今冬回来,却发现我等在此建族。”听完汇报内容,狄霄和明窈对视一眼,皆是面色凝重。狄霄说:“你去通知苏格勒,叫他带上三十族兵,我即刻就到。”“是!”族兵领命退下。明窈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外族人……是说这片草原的原住民吗?”他们打一开始就知道,这片草原上本来就有游牧族,只是一直不曾见过,便默认他们不在这里居住,久而久之,也忘了他们的存在。其实早在他们在风锦关听说有草原游牧族入关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片草原的原住民多半也在附近活动,只是不知迁徙去了哪,暂时没打过照面罢了。如今人家找上门,他们断没有不见的道理。作者有话说:这些南部草原的原住民,赶着长毛牛,驾着矮脚马,个个裹在厚大的毛毡里,他们身形较之大瑜人还算高大,但在拔都儿部的族人面前,就有些矮小瘦弱了。他们颧骨微隆,皮肤粗糙,面上更是带着极为明显的酱红色,眼睛习惯性地微眯,以适应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早有消息灵通的族人听到风声,赶到围栏这边看热闹。但有族兵维持着秩序,他们也还能远远瞧着,待狄霄和苏格勒等人到来,更是让开中间一条路,得首领一句招呼,虽有些不愿,仍是老实散开。半人高的围栏被打开一道通路,狄霄和苏格勒先后走出,在他们两人左右,另有族兵列队,各个背着弓箭,腰负长刀,负手而立。这些族兵秩序井然,步伐更是整齐一致,步步铿锵,落地有声。多吉次让等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们长途跋涉归来,却见本属于他们的草原上多了一个浩大部族,其占地面积宽广,人数更是他们的几百上千倍。若是这伙人是从大瑜来的,他们或许会多有顾忌,最终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然他们在外徘徊多日,却见从围栏内走出的,多是与他们面容打扮相似的边外人,而且他们也会外出放牧,会有族人巡逻狩猎,住着毡帐,穿着兽皮衣。不论怎么看,他们都像与他们一般无二的游牧族。三十几人多番争论后,对同族人的渴望终于压过心底的胆怯,直至今日,他们一行三十几人,带着他们珍贵的长毛牛和矮脚马,在围栏外出现。只是没想到,这个部族的规模远远超出他们的想像,更有气势恢宏威武的兵士,虎视眈眈望着他们,但凡他们有一点风吹草动,定能被当场拿下。从族兵带给他们的震撼中回神后,多吉次让将目光落在最中间的两人身上。两方人互相打量着,许久才听狄霄开口:“你们是此处的游牧族?”多吉次让愣了愣,旋即更是大喜:“是,我们世代生活在此处,今冬从雪山采药归来,才发现你们的存在……你们也讲草原话吗?我能听懂你讲话,你也能听懂我讲话是吗?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们……”再多的戒备,也在这一口如出一辙的草原话中消散了。他们这些原住民的人数实在太少,一直以来,也多是避世而居,还是最近十几年,才开始往大瑜关内走动,但也不过是为了贸易,语言不通,生活习性也有差异,实际依旧少与外人接触。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其他游牧族,更是头一回遇上跟他们讲一种话的人。不知不觉中,多吉次让已将狄霄视为同源族人。多吉次让很是兴奋,他一边回答着,一边转头看向族人,因他问题太过密集,狄霄一时给不出回答,他也全不在意,手舞足蹈着:“草原之神保佑,我们终于找到了同伴。”“……”狄霄表情有瞬间的茫然,眼见后面的原住民中已有人落下激动的泪水,他不得不打断,“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误会……什么?”多吉次让双手还停在半空中,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如今又添了点迷惘,无端多了两分滑稽。误会所在,非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苏格勒同狄霄耳语两句,两人对视一眼,苏格勒上前半步:“你们这一路多有辛寒,若不嫌弃,不妨入族说话,毡帐里准备了暖炉和热水,或许有人需要。”
“我们——”多吉次让回头看了眼手指已经冻僵的女人们,到底没有拒绝,低声说了句感谢,便在族兵的引领下,跟在狄霄两人身后,一路走向拔都儿部内部。之前有着围栏的阻隔,族人们尚且只能远远瞧上一眼。但现在进了族里,族兵看守也不算严苛,好奇的族人从毡帐里露出头来,不错眼珠地打量着,回头跟家人嘀咕一句:“这也是从齐齐比齐逃出来的奴隶吗?”齐齐比齐?奴隶?多吉次让面上惘然更甚,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打破心中希望。他们一路走着,是向着王帐那边去的,从围栏到王帐,少说要走上两个钟。有那顽劣的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一溜烟跑去最后面,揪住长毛牛的毛发,很是稀奇地打量着,直到被家人发现,才被拧着耳朵,遗憾地退回去。但更多人只是眼含好奇,并没有真正上前打招呼。就在拔都儿部的族人打量多吉次让等人时,他们也在观察着周围环境。如他们所想,这里的人全部住在毡帐中,不时有人进出,手中拿的食物也多是牛羊肉类,男人们不畏严寒,女人们多着毡衣。看的越多,多吉次让的矛盾感越强,他看了看大步走在前面的狄霄,几次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他也不过退后半步,跟随行的族人小声说着什么。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厚棉衣的汉子从侧面靠过来。族兵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出言阻止。于是,汉子顺利到了队伍中间的一个女人身边,又顾及着性别差异,与她保留了两步的距离,转着脑袋跟前后人笑笑,最后才喊了一句:“嘿!”女人早就发现了汉子的存在,但因为前后都有族人,虽然心中有惧,但也没大叫出声,被喊了一声,迟钝片刻,也慢吞吞地点头以做回应。汉子举起手,右手赫然拿了一副手套,那手套外面用的毡布,里面是羊毛勾出的细面,中间则填满了暖和柔软的棉花,手套的指尖上,还用黄线勾勒了几朵小花。这手套的做工算不得精致,但论保暖效果,那可是一点不比棉衣差。汉子原本是想说大瑜话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忘了发音,他吭哧半天,最后还是说了自己最熟悉的草原话:“戴上,不冷。”说着,他指了指女人泛着青紫的双手。他不给女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将那手套塞到了女人怀里,或许是怕人误会,临走前又说了一句:“不是我,是我妹妹,她亲手做的,怕你太冷。”——所以叫了自己的阿哈,将这棉手套送出去。汉子来得匆忙,离开得也快。女人全然忘了反应,直到汉子走远,她才一个激灵,早就无法曲伸的手指蓦地将手套攥紧,刺骨的痛从指尖传来,叫女人嘴角露出一丝呻|吟。女人右跨半步,正想追上去,然族兵不会阻拦族人,对外来者还是有戒心的,他手臂一横,阻了女人的去路。女人只能用目光追随着,看着那汉子几步走到一座毡帐外。一个梳着漂亮彩辫儿的小姑娘从帐里跑出来,扑到汉子怀里,将凉丝丝的小手塞到阿哈掌心取暖,兄妹俩嘀咕两句,小姑娘转过头,冲女人高高挥舞了两下手臂,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隔得远远的,女人恍惚听见小姑娘在喊:“手套可暖和了!”之后的路途上,仍有其余人的小声议论,女人却只盯着怀里的手套,耳边诸多纷扰,再没一句能入她的耳朵。两刻钟后,多吉次让等人被引到王帐隔壁的毡帐里。这座毡帐是用来议事的,里面没有摆放床桌等物,只在地上铺了两层厚实的毛毯,每隔两步放着一个毡垫,也就是能坐下一人的位置。才一入帐,他们就被铺面打来的热气冲到。极寒极热的两种环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多吉次让等人受冻的身体发出痛意,可他们只是贪婪地呼吸着炙热的空气,无一人说要出去。狄霄走在毡帐最里:“各位请坐。”≈039;sg他和苏格勒在上首的两个位置坐下,其余人则在族兵的引领下相继落座。而族兵完成这项任务后,也相继退出毡帐,帐内只留了两人应对可汗吩咐,其余人或是在帐外侯令,或是回到原本巡逻的岗位上。没有了时刻紧盯的族兵,很明显的,多吉次让他们放松了许多。狄霄不知在等什么,盘膝坐在毡垫上,一时并未开口。而其余人也在适应这过分温暖的环境,小幅度活动着手脚,偶尔才敢向上首看看。又过一炷香时间,帐外传来说话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嘱咐着:“小心些,不要被烫到,等把东西送去,大家就可以回了,辛苦了。”很快,毡门又被打开,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进入,在她之后,几位年纪稍大的女人手捧汤饭,鱼贯而入。来人正是明窈。她在知晓来客进来后,赶紧去厨房煮了热面糊,又用热牛乳冲了炒青麦面,东西不多,胜在暖和,勉强裹腹。她们用的是大盆,到了这边才分到小碗中,三十多个人,正好能将所有食物分完。其余阿姑带着空碗空盆出去,而明窈则是走到狄霄身边,在他身侧盘膝坐下。只听她笑吟吟开口说:“一点羊肉面糊和炒青麦面,简单吃些暖暖身子吧。”听她说完,多吉次让等人才将目光收回,视线落在身前的碗中。也不知这白花花的面糊里加了什么,除了肉香,更多的还是面香,此时热气升腾着,不一会儿就将毡帐染得雾气腾腾。几声口水吞咽声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双手捧起面糊碗,大口吞咽起来。面糊还有些烫,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温度似的,狼吞虎咽半晌,等再把碗放下,里面只剩下的一个碗底,两块羊肉被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