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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朕今夜就不走了

 

她整个人被吓愣了,甚至忘了问题是什么,只知道结结巴巴地点头,“听……听见了……”

姬佑终于松了一分表情,神se挑剔又催促地看着她,“听见了还不谢恩?”

“哦哦……”

她抱着衣服慌慌张张地想跪下来,结果刚一动,粘稠的jgye又滴滴答答往下落,姬佑眸光一暗,把她一把拉过来摁在腿上坐下,展开衣服把人包了进去。

“说句话得了,费事。”

桑蕤红着脸,pgu下头还是热烘烘的龙根,隐约有又要抬头的意思,她抱着他的脖子,两个人贴得很近,在心跳声里小声嗫嚅,“我……”

她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还是道,“谢皇上隆恩。”

姬佑掐了她红扑扑的脸蛋一把,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但是语气还是凶巴巴的,“皇后在朕跟前胆敢自称‘我’?”

她有些懵,急得看他的眼睛,一时称呼都乱了,“那叫什么呀?你教教我呀……”

姬佑耳根也不为人知地红了,很不成器似的瞥她一眼,方道,“叫‘臣妾’!笨呢!”

“哦哦,”她又高兴起来,着急地抢着要重说一遍,声音也响亮起来了,“臣妾!臣妾……谢皇上隆恩!”

说完,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在那儿咯咯地笑,小声小声的,看起来还是很拘谨,但是眼眸里挡不住的都是真心雀跃。

姬佑轻哼一声,又掐了把她的rujiang,“往后,还得给你支个g0ng里持重的嬷嬷好好教教规矩,一看你那模样,朕就知道你在闺阁时候全浪费心思下河0鱼去了!”

桑蕤不羞不恼,反倒响亮地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在午后温热的日头里朝他笑,笑得眉眼弯弯——

“0鱼好呀!臣妾不去0鱼,如何遇得上皇上呢?”

他忽地就不语了,看着她的傻模样,瞧了许久。

这一日是他记忆里,永生都难忘怀的一幕,菱花窗里日光太好,她整个人的身子,面庞,都是暖到镀了一层柔光的模样。

无论过去多久,回想起来,都是带着一丝温存n香的,让人闻了就心安,想要沉沉埋进她颈间睡去。

帝王家寡情,对于nv人,皇帝向来没什么兴趣,也从没想过自个儿也会有要娶亲的这一天,娶的,还是桑家的nv儿。

不过大概是这红尘姻缘事太过玄妙,往后,他竟也要从孑然一身,就这么为人夫君了。

虽然他是帝王,总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但是皇后的宝座就这么一个,

姬佑看着桑蕤想,她坐了上去,往后就是他唯一的发妻。

桑蕤是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才见着的桑夫人。

皇上封后的诏书一早便宣遍了天下,桑蕤不知道爹爹在朝上是如何接的旨意,家里始终没有传来只言片语,一直到这一日,姬佑亲自下旨将她娘用轿舆接入了g0ng。

按说皇后未正式册封前不得入坤宁g0ng,但是她总不能在乾清g0ng见桑夫人,于是这便带着赐给她的贴身g0ng婢搬进了坤宁g0ng。

轿子到g0ng门便得停下了,小喜子迎着桑夫人从偏门一路行至坤宁g0ng,桑蕤按着嬷嬷的教诲,端坐在偏殿上首,瞧着母亲低眸敛襟,朝她恭谨下跪。

“臣妇桑洛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她不知道为何,从家走的时候一腔的孤勇决绝,此刻看着母亲俯首朝自己跪拜,心里却涌起说不尽的心酸难过。

嬷嬷在一旁朝她点点头,桑蕤才哑着嗓子连忙道,“夫人快请起!”

小喜子喝腰笑着回话,“娘娘,夫人送到,奴才这便回御书房给皇上去回话了,娘娘与夫人可好生一叙,皇上吩咐了,进g0ng一次折腾得很,特许奴才在g0ng门落钥前再来相送。”

桑蕤知道他是姬佑最贴身伺候的太监,向来礼遇有加,点点头道,“有劳公公,替本g0ng谢皇上隆恩。”

桑夫人也转身朝着小喜子致意,小喜子一一应过,这才退了出去。

嬷嬷亦对着皇后与夫人行了礼,带着一屋子的g0ng婢太监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母nv二人,桑蕤起身,连忙奔上去,握着夫人的手便要落泪似的,膝盖一软往下跪,“娘……!是nv儿不孝!”

桑夫人红了眼眶,一把托住她的胳膊,含泪摇头,“娘娘不可跪臣妇,臣妇受不起。”

她此时此刻哪里还是个就要母仪天下的皇后,分明是个还倚着双亲的小姑娘,抱住母亲就不肯撒手,“娘……爹爹怪我了,对不对?爹爹都不肯进g0ng看我……”

“傻话!你爹是外男臣子,如何进得来后g0ng?”

“您莫骗我,若爹爹不怪我,怎会只言片语不往g0ng里给我递呢?”

桑夫人ai怜地0了0她缎子似的长发,“阿蕤……天下父母的心,没有不是向着自己骨r0u的。你是我和你爹爹唯一的nv儿,他从小拿你当眼珠子来疼ai,知道你chi早要嫁人,你爹爹早就给你着手物se夫婿,只想找个一心一意,只疼你,只对你好的男子,替我们俩照顾你一辈子……”

她蓦地抱着母亲哭出声来。

桑夫人到底轻叹一声,“本想……给你办个风光的及笄礼,谁知道……你与皇上……”

泪珠落进皇后的发间,她叹息,“罢了,到底也是你与皇上有缘,你有福气。我们桑家的nv儿,做皇后,哪里也都是配得上的。只有一点……寻常男子可以顾着你爹爹的面子不敢三妻四妾,可你进了g0ng,做了皇上的妻子,往后的一切,爹娘可就再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她点头,只是哽咽,“我省得……娘,我省得。可是我哪里控制得了我的心呢,要喜欢谁,想与谁过完这么一辈子,哪里是什么三妻四妾、天家贵胄这样的事儿能挡得了的?”

桑夫人看着少nv面容,一双眼通红,“你痴啊……我的儿。”

娘亲只是摇头,默然片刻,到底还是宽她的心,“你爹虽没说什么,但是我今早来前,他便忽与我商议,说等明日封后大典一过,你在这坤宁g0ng坐wen了皇后的宝座,咱们府上要送什么珍宝进g0ng贺你好……就算是嫁给天子,娘家该给你撑的腰,也一分不会少,绝不让你在这g0ng里受了委屈去。”

桑蕤哭到眼泪朦胧,只是抱着她摇头,“是我不让爹娘省心了,是nv儿不孝……”

桑夫人终于轻笑起来,给她和自个儿擦g眼泪,瞧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你和皇上,是否已经圆了房了?”

桑蕤喉间一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憋红了脸,桑夫人一看便懂了,一声叹息无声收进心里,垂眼想了许久,“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好在皇上不是个负心的,终归给了你该给的一切。但你这一步险棋走得不好,男子向来只痴心自个儿苦苦得不到的那些,这么容易便送上了门的,他们未必会有多珍惜……”

她嗫嚅着低头盯自个儿的足尖,“我知道……娘,您是怕皇上轻视我,可……他对nv儿真的不错,每日下朝都会来陪我说说话,那天之后……也再没……碰过我。”

“好得了一时,是因为这一时才刚刚开始,可成了夫妻,过的就是一世。”

母亲轻声问,更像是感叹似的,“阿蕤,你可知,这一世有多长?”

阿蕤,你可知,这一世有多长。

她在最热烈明yan的少nv年华初听这句话,母亲的担忧与关切她尚不能懂。

这时满心想的尽是,管他这一生有多长,她都好好被他拉着手走下去就是。

能到能懂的那天,回首这些年岁月,却又实在觉得——

这一世的长,究竟是年纪轻轻时候,不能明白的。

桑夫人离g0ng时最后嘱咐她的一句是,“趁着你年轻,皇上后g0ng又还没有新人,你是皇后,独宠的尊荣,要抓紧生个嫡子,才好保住你自个儿……”

她目送着母亲离g0ng的背影,甚至也只能送到坤宁g0ng前这小小一方天地。

再往前,巍巍皇g0ng殿宇ng立,这g0ng里头,一行一止,一粥一饭,一时一刻,皆是规矩。

就算她是皇后,也给她框得牢牢实实的了。

她不敢教人瞧见自个儿失仪,连忙转身回g0ng,到了内殿关起门,才敢红着眼眶兀自垂泪。

nv儿家,永yuan不到嫁人的这一天,是察觉不出自个儿往后就要ai进别人家门,成为谁家的媳妇,谁家的娘亲,再不是谁的nv儿,无依无靠的了。

姬佑选来伺候她的教习嬷嬷汪氏,是g0ng里最和蔼懂规矩的老人儿,瞧着皇后这么哭,连忙送上帕子给她敷眼睛,在一旁温声劝导,“娘娘明日还要行册封礼,今夜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好呢?”

桑蕤抬起头,任着嬷嬷轻轻给她捂眼睛,拿鼻子软糯糯应了一声,“是,嬷嬷,我不哭了。”

委屈说着不哭了,眼泪却还是啪嗒嗒往下流,帕子上温热一片,嬷嬷瞧着她噼里啪啦往下淌着泪珠儿的下颌直叹气。

汪嬷嬷一生没出g0ng,无子无nv,看着小姑娘这般年纪直当自个儿闺nv一样疼,桑蕤又不是个骄矜的x子,一向善良懂事儿没心眼的,就算是将来的后g0ng之主,也跟这坤宁g0ng里拨来的下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时还都得她来多多管教。

“娘娘不必伤心,往后在g0ng里,皇上就是娘娘的夫君,皇上和娘娘是夫妻,是最亲最亲的人,娘娘母家又这么挂记娘娘,您是幸幸福福出嫁的新娘。”

她抿唇,说“是”,终于止了眼泪破涕为笑,自个儿抹把凉凉的下颌,“我还有嬷嬷,有雪竹、霜兰,小辛子他们,哪里是一个人呢。”

汪嬷嬷的手一顿,看着她又很快满足傻笑咧起来的小嘴儿,心里说不出地一暖。

“是,娘娘,奴才们都好好陪着娘娘,在这坤宁g0ng里,安安wenwen地和皇上过日子,早日生下小皇子。”

紫禁城天边儿的红和g0ng墙的红都看不清了以后,皇上入夜直到戌时才批完折子,看了看天se,到底吩咐去了坤宁g0ng。

没教g0ng人通报,一进殿,就瞧着她穿着一身明h中衣,散着头发倚着软塌边儿上,盯着g0ng灯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皇上盯着那身明hse看了会儿,有一瞬出神。

自父皇母后双双去世后,g0ng里就只剩下他才能穿这颜se了。

如今瞧见另一个人穿在身上,似乎,也生了几分不那么孤单的意味来。

他负手咳了一声,吓得她蓦地回头,瞧清楚是他,鞋子都忘了穿就想下地行礼,“皇上……”

他上前去挥手免了,坐在她边上挪开那盏g0ng灯责备,“烛火伤眼,傻盯着瞧什么?”

她声音弱下去,“臣妾……发了会儿子呆,忘了注意。”

皇上打量一眼她眼眶,红红的,还有些肿,想来是哭过。

他想起下午听小喜子回来说她见到桑氏夫人似乎颇为激动。

明儿就是册封礼,按说在民间,这就是成亲的日子。

他是天子,不信什么成亲前相见不吉利的浑话,他九五之尊,就是吉利本身。

成亲前她这么不高兴,虽然能理解那么几分nv儿家的愁思,但他作为她要嫁的夫君,总归还是不太痛快。

好像嫁给他,是多么愁云惨雾的一件事儿似的。

“你难受什么?”

他问她。

桑蕤有些怔愣地看他蹙起的眉,不知道他又如何不高兴了,“臣妾……”

没等她说话,他就自顾自道,“难受以后不能下河0鱼了?”

桑蕤彻底傻了。

姬佑却看她这发懵的表情蹙着眉暗自寻思——

后花园里凿出一条小河,养上几头鱼,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假山上有亭子,她要是愿意,还可以在亭子上头钓鱼呢。

谁料他的皇后就在他琢磨这宏图伟业的时候开口否认,“臣妾不是……”

她红着脸,摇头,只小声说,“才不是为了……什么鱼呢。”

姬佑盯着她这副羞怯模样,美人天然去雕饰,灯下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双颊斜飞红晕,平添少nv的妩媚可ai。

他觉着身子有些热起来,蹙着眉咳了一声,似乎觉着懂了自个儿的皇后在难过些什么。

“这些日子不是朕……不想要你,”皇上板着脸给皇后解释道,“是总觉着未行册封礼,名不正言不顺,别再委屈了你。”

桑蕤一双眼睛瞪大看他,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皇后十分真心大度道,“没事儿……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忙……”

皇上一口打断了她的话,只道,“你若是因这个不高兴了,朕今夜,就不走了。”

皇后那双眼睛就这么瞧着他,眨巴眨巴,一脸的害羞,好像还有点无语似的。

“皇上……明儿个封后大典,好多人看着呢……”

皇上在灯下00下巴,打量着自个儿的皇后,心道——莫非她还学会yu拒还迎了?

他故作镇定,“啊,看呗,朕与皇后又不怕他们瞧。”

皇后急得想跺脚,“不是……臣妾要从太和门一直走到坤宁g0ng的呀……”

皇上想想,懂了,“皇后怕走不动道儿?”

皇后低着头咬嘴唇不吱声。

姬佑暗自忖度,似乎有点一腔热情被拍灭的意思,难道是他自个儿会错了意?

她不想要他吗?

他会被封为太子,她不知道汪嬷嬷和爹娘都在急什么。

她还年轻,皇上也还年轻,孩子,他们早晚都会有的。

孩子应该是在他们的充足准备中欢欢喜喜到来的,而不是她为了巩固这后位,而留住皇上的手段。

这一日与爹爹的会面只停留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件事说完,爹爹果然便告退离g0ng。

她丢了魂儿一样抱着药回到g0ng里,傍晚时候,皇上倒是早早来了坤宁g0ng要陪她用膳。

帝后倚在榻上等着小厨房上菜,菱花窗透进夕yan的暖光里,身后雨过天青的花瓶里一枝颜se正好的雏菊盛放着。

见她恹恹的,皇帝便笑了一声,一手g住皇后的下巴抬过来左右瞧了瞧,“没看错的话,皇后应该是正当妙龄,怎得如同老妪一般叹个没完?”

她蹙眉,到底藏不住心事,泄气地嗔道,“皇上还取笑臣妾,臣妾都知道啦!大臣们早朝时候说臣妾……说臣妾的不是了……!”

“哦,”皇上像模像样点点头,“大臣们说皇后什么了?朕怎么不记得?”

桑蕤咬牙,“皇上还装傻!大臣们都说……说臣妾是宠妃做派,当不起这个皇后了!您怎么一点儿不着急不上火的呢?!”

姬佑便笑了,闲闲靠在榻上看她,“为何朕要着急上火?皇后可知古往今来能做宠妃的都是什么人物?那都得是姿se双全的nv子,大臣们这样说你,是夸赞你呢,皇后该高兴才是。”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他那张俊脸,不知怎么蓦地便想起爹爹下午说的话来——

皇帝心思深沉,yuan非她能看透。

皇后怔了怔,盯着他模样仔细打量,姬佑倒是坦荡任她看,她只看得出他身为男子颜se惑人,但到底是分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心假意。

便无奈不愿再去想,只垂眸长叹,瞧着自个儿的足尖丧气道,“这皇后,怎么就这么难当呢?”

皇上一听便笑了,剥了粒儿莲子塞进她嘴里,凑身过来,仰头去看她的眼睛,拿胳膊肘怼了怼她,揶揄道,“好问题,朕也觉着这皇帝挺难当的,要不皇后点个头,咱俩换换?”

本以为她又要发作不高兴,谁知道她却悠悠摇了摇头,趁着屋里头没有下人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肩上。

皇后声音轻轻的,有些心疼,“不换……皇上的差事更难,臣妾知道,凭我这两把刷子,肯定做不来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都是崇拜,“这么想想,皇上是真的了不起,天子一人就能扛起这个天下!臣妾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跟在皇上身后给您喝彩头啦!”

他看着自个儿的皇后,对她的夸赞受用得很,难得说句好话给她,“喝彩也是个力气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这么一看,皇后也算居功至伟。”

皇后偏了偏头,疑惑的小猫一样,“臣妾喝喝彩,怎么就出力气啦?”

皇帝挑眉,“没有么?”

他看了眼她的纤腰,打量着笑起来,“每次皇后不都说自个儿腰要断了,腿要折了的,这还不是出力气?”

皇后这回彻底听懂了,一张小脸儿立马涨得通红,左顾右盼着连忙抬手去捂他的嘴,“皇上说什么呢!?这日头还没落怎的就满口胡话……!”

皇帝笑着在榻上闪躲,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得,皇后见着太yan不好办事儿,那咱们赶紧去用晚膳,用个晚膳天便黑了,皇后还得接着出力气给朕喝彩呢!”

这顿晚膳吃得香甜,新婚的帝后算得是蜜里调油,皇后满心满眼都是皇上,一箸箸的菜食都紧着给他夹,皇上对着碟子里小山一样的膳食,余光里是小喜子忍不住弯腰憋笑的脸。

他翘着玉箸看她,“皇后可知,朕自六岁立为太子以来,便遵着g0ng训,碟中餐不满。你这么夹菜,是要朕坏了食不过三箸的规矩?”

皇后怔了一下,“啊?还有这样的规矩……”

说完见到汪嬷嬷笑着摇头,便回过劲儿来,“臣妾记起来了,嬷嬷说过的,g0ng里用膳,不可贪多……”

她咬着唇蹙眉,“这怎么好呢?”

说完又倾身凑近,企图瞒天过海,“左右现在就只有臣妾陪皇上一起用膳,身边的人又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不然……皇上就多吃点吧!”

皇上轻笑一声,垂眸端起自个儿的碟子正se道,“规矩不可坏,坏了一回,就得有政事江大人上书进言,说……中g0ng入g0ng半年无子,请皇上为国着想,早纳适龄的官家小姐进g0ng为妃……!”

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大红se绣了shuangfe1凤凰的绣包蓦地掉落。

怕什么来什么,皇后满眼的惶恐失措,似乎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一切,来得竟这样急。

急到完全不给她时间准备。

汪氏看了脸se苍白的雪竹一眼,强自镇定着上前,替皇后问话,“可知皇上说什么了?”

桑蕤蓦地像找回了魂儿,这才倾身再急切去看小辛子的眼睛。

小辛子挠挠头,如实道,“皇上……还是顾着桑大人和娘娘面子的,直接回绝说‘皇后入g0ng不过半年,且还年轻,大有时间诞育嫡子’。可是中书员外郎十数人都出面附议江大人,自也有大臣出来替咱们娘娘说话,此事一时间便又论了许久。后来江大人极言皇嗣为大,不论中g0ng是否有嫡子,后g0ng都应充实,绵延皇嗣才是国之根本。皇上无法,最后便说,那就交由中书商议,是推举官家nv入g0ng,还是选秀,都看他们的结果罢……”

紫金瑞兽香炉烟燃起,皇帝手腕一抖,亲自熄了点香的火折子。

御书房里静默站立着平章政事江尉甫,直到闻见龙涎香的气味,才听踱步回书案前的皇上开口,“管壬是否有些心急了?”

江大人垂眸作揖,“皇上仁德,或许不忍如此,但依桑伍寿的脾x,若不b桑家一把,到时候难保他已经暗地里布排好了一切来刁难皇上。”

皇上沉y片刻,缓缓坐在龙椅上,到底阖眸。

许久,他才道,“g0ng里无人主持选秀,便教中书和礼部商议,选几个适龄且德才兼备的贤德nv子入g0ng罢。”

江尉甫一揖称是,复又问道,“臣斗胆,求问若真有那一日……皇上意yu如何处置桑家nv?”

姬佑扶着额角,想了片刻,沉声道,“中g0ng乃国母之尊,自当另立贤德。届时……”

他眼前蓦地浮现那一夜抱住他手臂,眼眶微红的桑蕤。

一时便心乱如麻,皇上摇头摒去za念,蓦地睁开眼,不愿去看江尉甫,只瞧着案上摞起小山一般高的折子道,“打入冷g0ng就是。”

一身红袍的江尉甫却蹙眉,依旧刚直进言,“请皇上恕臣僭越,臣以为,桑氏一族独大多年,实乃百足之虫,留一线则后患无穷……若他日桑家nv诞下皇子,则国朝危矣。”

皇上撑着额角,挑眉去看他,缓缓问道,“所以,管壬以为?”

江尉甫跪下,朗声道,“臣以为,桑家nv——该sha。”

御书房头顶的那把龙椅上,似乎传来几不可闻一声叹息。

殿内鸦雀无声,滴漏响了不知多久,龙涎香薰得人暖融里犯困,在江尉甫以为得不到皇上回应时,才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并不算回答的话,倒显得有些对不上名目。

姬佑看着殿内袅袅青烟,眸光似乎放得很yuan,只是开口——

“桑氏,不会有孕。”

皇帝默然顿了顿,回神一刻眼中便又是sha伐果断,帝王威仪万千,眼眸中只是社稷江山,丝毫容不下旁的温度。

他继续沉声道,“朕早有防备。”

入夜后,皇上再来坤宁g0ng,连晚膳都没用,小喜子抱着一堆折子,直接陪着皇帝进了书房。

桑蕤带着g0ng人给他请安,皇帝步履匆匆,连个正眼都没给皇后,直接应了一声便把自个儿关进了书房。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什么也没说,站了会儿,便吩咐底下人莫要去打扰他。

直到了两个时辰后,皇后才亲自捧着一盏热汤扣了门。

里头皇帝允了一声,她便推开门走进去。

皇帝侧坐在灯下看折子,面前一大堆公文,皇后默默轻手轻脚放了汤碗,然后便坐到榻上去继续手里的刺绣。

两厢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是他先沉不住气,瞥了眼灯下变了个人似的皇后,到底轻咳一声。

桑蕤指尖一顿,便站起身看他,“皇上可是要添茶?臣妾唤雪竹她们进来。”

他就那么看着她,没说话,许久,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折子,垂了眼问她,手指敲着书案,“你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皇后没有装傻,只是摇头,“臣妾没有。”

他终于蹙眉,直直看她的眼睛,似乎要确认这话里的真假,“为何没有?”

今日选新人进g0ng的事儿前朝一片沸沸扬扬,他不信她竟没收到一点儿风吹草动。

皇后双手握在一块儿,语气平静得一听就是经过不知多久的深思熟lv,答道,“皇上不同于其他人,皇上的子嗣更是整个大昭的依仗。臣妾入g0ng半载无所出,后g0ng是应该早日充实新人,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传承国统。”

她说完了这番话,深x1一口气,才看着他,笑起来,“臣妾早知……会有这一天的。”

这笑苦得像茶汤似的,简直没眼看。

姬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x口起伏一瞬,到底低低笑了一声。

说什么呢?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么。

本以为桑氏会哭闹,会纠缠,甚至蛮横阻拦,他便要施以君威弹压,可她都没有。

她平静又大度地说出这样的话,接受这个事实,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既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他起身,想要去拉她的手,用君主赞赏的语气夸她,“皇后能这样想便最好。往后新人进了g0ng,你们好好处,不管谁晋位份,你总是中g0ng,没人压得过你去。”

她忽然看着他的脸,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再次涌上来。

在这一刻忽然很想开口问问他——

位份上没人越得过她去,那他心里呢?

在皇上心里,是否也没人越得过她桑蕤去?

话到了唇边,就要跑出来,她却花大力气咽了下去,然后慌乱垂下通红的眼,紧紧握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只是笑道,“夜深了……臣妾今儿个身子不大好,坤宁g0ng的烛火点得不如御书房亮,皇上若有要紧的折子看,不如还是……”

赶人的话到底没说全,他却也都懂了。

皇帝的手停在半空,手指蜷缩一瞬,僵了片刻,收了回去。

他负手,绷紧下颌点点头,又是那派漠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既如此,皇后早些歇息罢。”

她默不作声地福身相送,听得清清楚楚,他走出坤宁g0ng的书房,一共是一十九步。

殿门关上,他离去,像是ch0u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皇后跌跌撞撞地摔在软榻上,看了眼沉沉的夜se,忽然懂了。

新人还未至,便已是如此。

一茬一茬的貌美g0ng嫔常开不败,g0ng里的夜,大抵往后都该如此度过。

朦胧中听见外头g0ng人慌乱相送,皇后撑着额角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很累,一动都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汪嬷嬷端着茶盏进来,缓缓走到她身后给她按着额角。

她一时间便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涌上来,捂住眼睛,轻轻开口问,只是很想找个人说话,像溺水的人想寻个出口,“嬷嬷,我心里难受。”

汪氏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回应她,“娘娘心里苦,奴婢省得。”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皇后喃喃自语着,“我从前从没有过,x口痛得发颤,一阵一阵儿的,喘不上气来。”

她终于哽咽,“我若不是……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那副完美面孔了,也不至于教他走。我多想……”

她的泪珠挂在下巴上,扑扑簌簌往下掉,“我多想他抱抱我,跟我说点儿什么……说他在意我,心里疼我,不能没有我,说我是他心上珍重的人,就和我珍重他一样……”

“我是……”她一声呜咽,听起来像夜里t1an舐伤口的小兽,从喉头连着心口,不自觉便把所有的痛都带了出来,“我是什么都不要了,礼义廉耻,父母后路,都断了,才进g0ng跟着他的呀……”

嬷嬷说不出话,温柔地用手一下下顺她细瘦的脊背。

她却又笑了一声,带着鼻音自嘲,“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需要这些,一切都是我强求,是我……自作多情。”

嬷嬷终于摇头,宽她的心,“娘娘莫要这样想,皇上待娘娘,是特别的。”

复又到底不忍心,轻叹道,“只是皇上是君王,君王本身便是天下的特别,君王的特别……也不能与旁人相同。”

“特别,”她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又笑了一声,缓缓放下手,一双眼盛着未g的泪花,看着菱花窗下的飘摇烛火,倒像是忽然清明了几分,“君王心中哪有什么特别。若真特别,这三g0ng六院早不就空了么。”

汪嬷嬷大惊,几yu来捂她的嘴,压低声音俯身,“娘娘怎敢说这样的话?”

皇后叹着气儿笑道,“是了,我大逆不道了。”

嬷嬷看她这样,实在是跟着难受,入g0ng多年才养成了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沉wenx子,如今到底也不得不破戒,“娘娘可知,后g0ng诸人里,中g0ng须得做到什么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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