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爷爷放下毛笔,端着水壶从屋里出来,一身纯白中山装,双眸有神,精神矍铄,他弯腰给奶奶的水杯里加满热水,笑着说:“学习哪有不辛苦的,你看你,多大年纪了,照样离不开书。”
说着,他拨正奶奶的老花眼镜,哄小孩似的拍她的头,叮嘱道:“外面风大,早点进屋。”
奶奶偏头看他挺直的背影,嘴里嘟囔一句,“啰唆。”
视线重新移回书上,她悄悄笑眯了眼。
恰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盛满小院的绚烂花束也美不过她脸上的皱纹。
时光会偷偷带走青春的悸动。
唯有爱不会。
从小巷到学校,步行大约15分钟。
春风拂面,温热的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走路都带风。
四人并肩而行,步伐出奇一致,快到学校时,终于聊起周六的头等大事。
“你们说,靖哥会不会带个漂亮的小嫂子一起回来?”夏芙心一脸八卦地笑。
谢以梵斜眼看她,“他是去当兵,不是去相亲。”。
“部队不也有女兵吗?”赵晞西附和道:“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好。”
夏芙心狂点头,“就是,就是。”
谢以梵停步,用看傻子的眼神来回扫视她们,“你俩真的越来越像巷尾的李阿婆了,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媒婆转世,路上遇到一条野狗都想给人介绍对象。”
两人异口同声:“谢以梵!”
他火速拉开安全距离,张开双臂沐浴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我宣布,周六将是光明的开始,靖哥回归,意味着暗无天日的奴隶社会即将瓦解,你们几个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正义审判吧。尤其是你,夏大宝,成天仗着自己年纪大把我当奴隶使唤,我要不在靖哥面前告发你十条八条罪状,老子就不姓谢。”
“谢以梵,你在谁面前称老子呢?”夏芙心冷笑一声,“就你干的那些破事,你还有脸告状?”
谢以梵耸耸肩,两手一摊,“我脸皮厚怎么了,我骄傲了吗?”
“你——”她怒火攻心,冲出来的前一秒被欧阳轩拽回来。
“要迟到了。”他淡声提醒。
她杀气腾腾地盯着逃出两米开外的谢以梵,“你给我等着。”
谢以梵很嚣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硕大的脑袋在阳光下晃荡,配合不协调的头身比,活像在一棵风中摇曳的蒲公英。
他边走边退,慷慨激昂地唱起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伴随“砰”的一声巨响,帅气回头的谢以梵撞上正前方的电线杆,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夏芙心走到他面前,幸灾乐祸地补刀,“知道这个叫什么吗?报应。”
赵晞西紧随其后,“活该。”
谢以梵捂住额头,双眼饱含湿意,“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夏芙心学他欠扁的腔调,“没人性很久了,我骄傲了吗?”
“”谢以梵内伤吐血。
就在他感慨世界为何如此黑暗之际,欧阳轩悄无声息地靠近,校服口袋翻掏出一包糖递给他。
谢以梵热泪盈眶,“欧阳,还是你最好。”
欧阳轩稍矮谢以梵几公分,身形修长清瘦,皮肤透着一丝病态的白皙,看着有些弱不禁风。
“不要放弃治疗。”
撂下一句话,他扬长而去。
谢以梵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低头看手里的糖。
翻到正面一瞧,赫然印着三个字。
——聪明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