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
虽是夏日,可外头却不怎麽炎热。倒是刮起了阵阵如秋夜的西风,卷着gu慵倦肆意窜流着,惹的人提不起劲来。
於玻璃门上,还印有着上个人的指纹痕迹。
手搭上冰冷的铁住,轻推开了门。望着有些朦胧的天,明明不过下午五点左右,便如此灰蒙。大约要灭了吧,这世界。
下午才吃下仅存的最後块饼乾,可还是有些发饿。我下了楼梯,来到左手边的一间超商。「叮咚」,关东煮的香气扑鼻而来,可我却有些反胃。
又拿了上次才想着下次一定要换个口味的薯片来到了柜台。
「一百日元。」店员小姐朝我笑道。
眼神飘忽了下,越过她好看的唇膏飞流到她身後那排排烟架上。我愣了愣,多掏了张纸钞。
「一包七星,谢谢。」
其实,我没有ch0u菸的习惯。
回到家,我身t撑於yan台上,支手抓了抓头发,另一手里拿着那包菸,来回翻转着,陷入深思。
伤身的东西,我一向嗤之。可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麽关系的。
拍了拍长方盒子的pgu,抖出了根菸,叼在嘴上,才想到忘了买打火机。走到昏暗的厨房开了瓦斯,夹着那根香菸点着了,整个房里瞬间都是令人窒息的烟臭味。不过也没差了,我正麽想着,又ch0u了口。
「咳咳咳!」
果然还是不行。
我又猛咳了阵,赶紧把菸给熄了。脚步仓皇的奔到窗子边,拉开了落地窗帘,双手不断挥舞着,试图将这恼人的气味驱逐出去。
「咳……咳咳……」
还真是……没事找事做。
我深呼出了口气,想将肺泡里的脏气尽数排出,这才又回到厨房倒了些水来。马克杯上的猫,是灰se的。大拇指轻轻摩娑着杯缘,我将视野从猫身上收回,又抿了口水。
掀开笔记型电脑的红se背盖,望着方才还未熄的电源灯闪烁着。我轻按了下那橘红se的光,萤幕马上亮了起来。洁白的画面有些刺眼,令我眯起了双眼,适应了好一段时间。
空白的文稿上,打字键右侧的黑线不断跳耀着。我随意的打了几字,尔後又尽数删除,怎麽也打不出个像样的话来。
乾脆的放弃了文稿,我往木椅後一靠,吱呀了两声,眼眶里占满了有些gui裂的天花板。r0u着额角眯起眼沉思了阵,便弹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翻着通话纪录。
我没有存联络人的习惯。接电话这种东西嘛──说白了就是缘分。
找到了!
我不擅长记忆,可熟悉的几个数字倒还行。望着那电话筒符号,大拇指在萤幕上头随意绕了几圈,这才沉住气地播了下去。
「喂──」
刻意拉长的嗓音很熟悉。
「在g嘛?」我呼出了口气,靠着椅背问道。
「唉呦──真难得你会打给我?」电话那头的嗓音显的有些开心,大概跟身旁的谁b个安静的手势後继续道,「怎麽了?失恋了喔──」
「啧,疯nv人。」我冷哼了声,大脑怎麽就只会装屎。
「还是想我了──」她咯咯笑道。
「恩,想你了。」我飞快回道。
两端沉寂了一阵子,她的呼x1声显得有些粗重。
「怎麽了?你在哪?」
「还能在哪?在家啦!发什麽神经──」
「你吓到我了。」
「靠。」
我常在想,默契这种东西到底是发生在几万分之一的时间点上而来的?电话两端同时笑了声。
「我下礼拜四有空,见个面吧?」翻桌历的声音沙沙响着。
「没空。」我把玩着马克杯,回绝道。
「不然约什麽时候?」
「现在。」
又来了──
同时旋入片沉寂。
没多久,她便啧啧啧地碎念道,「任x的丫头──不是工作都辞了还没空,一定是有男人了啦!」
「你脑袋到底怎麽只会装这些东西。」我忍不住地r0u着眉角回道。还当真有种被抓j在床的感觉了。
「好好好,我们家懒懒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好吗?」她安抚的笑道。
「嗯哼──」我喝了口水,随意回道。一辈子也就这麽短,要有也真难。
「好啦──挂了,等你有空在约。」她有些无奈的再笑了声轻语道。
「嗯──我会想你的--」
最後那句话和着电话挂线的嘟嘟声,我想她是没听到的。要不然定会再拨回来骂我个有病。
「wakeuhenit''''sallover──」
打来了?居然有听到吗?
我捞过方才随意丢在桌上的手机,准备要接起来时却愣了愣。
「喂……」我x1了口气,接了起来。
「妈?」
「恩对我辞职了,什麽?只是想换个跑道而已啦──不用过来啦真的,等安顿下来就打算跟你们讲了。」
「为什麽不跟你们讲?有跟你们讲的必要吗?我自己会看着办。」
「有,我有记得吃药,也有回诊了。医生说按时吃药就没事了。」
「生日快乐?嗯?明天我生日喔──」
「回去的日子,在……看看吧?最近有点忙。」
「挂了,掰。」
像是如临大敌後的那gu松懈,我瘫软在桌上,呼出了口长气。
当初买这桌子时正好遇到家具店清仓,给我捡了个便宜。一块颇不错的典雅漆墨木头在加上一片玻璃,记得没到三千。
玻璃面上积了摊水,却未沾染底下的木头半分。我先是啜泣,尔後嚎啕大哭了起来。
脑袋乱哄哄地想了许多,最後的记忆停驻於这句话。便宜,也是有好货的
我忽然有点想念这张桌子
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不知为何,我这生如此记着这个日子。
那年我刚满二十四岁,混了社会两年,没多大的长进便辞了工作。
第一次,只身一人,去旅行。
夏日,就像熟透了的西瓜。表面被晒的炎热热的,剖开却又特别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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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那麽大,我还真没来过大阪。离老家京都也就五十几公里的路程,可我一次也没来过。倒是辞了东京的工作後,才开了半天的车,一路南下杀了过去。
其实我没想过为何自己会选这。後来想想,大概是因为这儿离家最近吧。
虽说京都是老家,可我也只继承了半个血统。小的时候是与爸爸在台湾长大的,刚学会注音没多久,就送到了妈妈的老家,京都。对於父亲与台湾,是没什麽印象的。
二十四年来,除了京都东京,我未特别到过什麽地方。是以,对大阪的印象,很清晰。若说京都是艺妓,东京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游nv。而大阪……大概是真正的花魁。
心斋桥的街道像是没有钟摆似的。那是不受时间管辖的区块,人cha0壅塞得令我反胃。过了午饭时间,拉面店还是高朋满座,好不容易叫到我的号码,已经过了两个钟头了。
我朋友常说我是二十岁的皮囊里住了个八十岁的人。
「喂,你说这个耳环适不适合我?」
饰品店里的nv孩子兴奋得喋喋不休道。另一个拨了拨灰雾se的发丝,大约又是什麽新流行的发se吧。很多人都以为我这头棕发是染的,可它是打娘胎来的。
果腹後,我加快了步伐离去。对这热闹与我格格不入的喧嚣,再无眷恋。
对大阪的第二印像,便是寺庙。多的让人踏上这片土地就有种被净化乾净的错觉。而众多寺庙中,我偏偏敛中了大阪城。其一,我以为它也是个寺庙。其二,它离心斋桥路程颇近。
说白了,我只不过是认错了地点又懒的开车罢了。
大概是接近四点左右抵达的。很宏伟的一座城。离闭园时间只剩一个小时,我大约算了算,以我的脚程是能逛完的。不顾卖票的大妈不断叫我明日早点来,我执意买了张票入门。
「哈啊……哈啊……」
才奔波了一个下午,我竟有些喘了。虽不至满头大汗,还是扶着护城河旁的石碑,弯腰喘着气。大概是太早起累了,我这麽说服了自己。
「唉呦──年轻人怎麽那麽没t力啊!」
一个老伯拄着拐杖在我面前,搀扶着我到一旁的石椅上歇着,以往我多少还是会害臊的。混了社会几年,大概脸皮养厚了些,只笑着道了声谢。
老伯见我稍不喘了,便开始说当年的本能寺之变如何如何,之後的战争怎样怎样的。说实在,他的口音特别重,我一句话也听不懂。倒是最後放慢速度讲了句话,我还算理解了。
「若历史重来,你会怎麽做?」
我愣了愣,是在说本能寺之变的历史吗?我耸了耸肩回应。
老伯看着我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去。见他的身影渐渐消逝於晚霞中,我拍了拍膝头也起了身,朝反方向,天守阁步去。
天守阁不是很大,也不是很特别。花了六百日圆上去时,游客们正巧都要下去了。让我赚了个悠闲。随意的逛了逛这狭小的房间,记得是织田信长的房间。当时没多大的想法,只觉得这男人的房间整理得颇乾净的,我是该检讨一番。
织田信长这名字,对每个日本人来讲,我想是不陌生的。早年於历史上,我不太下工夫,马马虎虎的低空飞过也算平日烧香拜佛积的良果。对这男人唯一的想法,大概是惋惜吧。
即将统一天下的时刻,却命丧於本能寺。那感觉就好b吃了一半的j腿被人夺走一样。虽说,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j腿。
思绪就着习习而进的风,胡乱飞舞着。我挑开飘入嘴的发丝,舌头咂了咂。望出去的景se已擦黑半天,看了看手表,是该出去了。
「若历史重来,你会怎麽做?」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这话。对於未发生的事,我是不大会多做假想的。但坦若真重来了。大概……会想请他吃只j腿吧。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再望了窗外景se一眼,便转身往阶梯去。
奇怪?明明记得是这的?怎麽不见了?
望着眼前的si路,方才明明是从此上来的。
到底怎麽回事了?这阵烟又是哪飘来的?
「咳……咳咳咳……」
眼前的浓烟与木材燃烧的霹啪声充塞着我的五觉。我将鼻子埋在臂弯中,眯起眼望着身边不知何时陷入了片火海。对於si亡,我是不害怕的。不过这麽凄惨的si法,我拒绝。
我走回了原本的小房间,却发觉有些陈设位置异变。未深想,便赶紧奔走到不知哪时多出的yan台处。沁凉的新鲜空气顿时令我肺部不断鼓动着,深x1了口,又贪婪的x1了口。
我愣了愣,记得这方才分明只有我一人的。倚着栏杆,有个男人在那闭目着。不过现在不是管这的时候。我赶忙走近他身边,这才看清他身上笨重奇特的漆黑衣着,像是古代将领似的。
我像在敲门似的扣着他脑门,令沉睡的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宇,却还未有起身的打算。我於是又加重了力道,「扣」的一声,边道,「还睡,想si吗?」
老旧木材燃烧的声音劈哩啪啦响着,b夏日还要炙热的火炎烤印在他脸颊上,橘焰se的火光倒印在他额前凌乱浓密的黑发浏海上。紧扉的眼帘轻掀起。血红se的眼瞳透出了丝寒沁,却有种魔力让人想靠近。他呼出了口气,热腾腾的气息打在我脸上。
这辈子,头一回靠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近。
「嗯……」
他sheny1n了声,慢慢站起,笨重的盔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他眯起眼往周身的火海观看着,尔後像是深觉有趣的冷笑了声。
一五八二年,六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