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我们杂志社不是说不要实习编辑么？早知道愿意接收实习编辑，我就让我表妹来试试了。”有个编辑同身边的同事窃窃私语道，“我表妹好歹还是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生。”
“你快别乱说了！”同事小心地提醒道，“既然能够让我们杂志社破例，你觉得人家身份简单么？再说了，牛主编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个和蔼劲儿，你什么时候见过？而且人家和牛主编聊天就跟熟人一般，可像两人是认识的。”
“嘿，这不是‘开后门’么？”开始说话的那个编辑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人家有本事让杂志社‘开后门’，咱们除了忍还能如何？”同事劝解道。
“惹急了我，我就写匿名信去举报！”很显然，这个编辑的棱角还是没有磨平。
“我劝你就别想太多了。”同事叹气道，“我们杂志社的主办单位虽然是旅行社，但是实际的主管单位是旅游局。旅游局那边对我们现在的状况是非常满意的，压根不会为了一封匿名举报信来大动干戈的。而且那又只是你表妹，你犯得着冒这么大风险？”
开始说话的那个编辑想了想，最后还是面色不好地不再说话了。
回《京城传奇》编辑部几天后，林冬梅开始察觉到其他编辑对待自己似乎并不那么友好。起初林冬梅以为只是相互陌生的缘故，但是后来她发现这种态度似乎并不是由陌生感所造成。只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有于伟和马莉，他们在编辑部里又算是高层的存在，所以压根无法解答林冬梅的疑惑。相反于伟还觉得是林冬梅过于敏感，让林冬梅不要太在意。
这种略带反感的疏离直到某次林冬梅上厕所之后才知道缘由。厕所不愧是一个单位里八卦传播最发达的地方。林冬梅就是在这里听到了两个编辑对自己的议论，然后才发现自己被编辑们认为是凭借裙带关系进来并打破杂志社规矩的人。
现在《京城传奇》在京城也算是二线刊物的领头羊，所以想来《京城传奇》实习的人是大有人在。而这些编辑身边也少不得被一些亲朋好友拜托。但《京城传奇》杂志社一直拒绝实习编辑，所以这些编辑也只能遵守。可林冬梅现在算是打破了这个规矩，于是大家将对这条规矩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林冬梅身上。
知道自己被排挤的原因后，林冬梅也惟有苦笑一句。毕竟自己是“既得利益者”，那总不能占了便宜还卖乖吧？既然大家非要排挤自己，那就排挤吧。横竖大家又不是一条业务线上的上下游，彼此的关系不睦也很难导致工作上出现问题。
既然知道了原因又不以为意，林冬梅就很快进入了编辑身份。上班看看稿子，下班则是写写稿或和孩子们玩玩游戏。虽然孩子们现在也放了寒假，但好在少年宫还是有很多兴趣班。于是林冬梅和周晓不用担心自己上班的时候孩子们没有去处。
“林，有没有很意外我的到来？”某日上班的时候，林冬梅见到了一脸兴奋的杰西卡。
杰西卡在《京城传奇》编辑部也不是陌生人，毕竟她从《京城传奇》买走了三本小说的版权可是响彻整个京城文学圈。也是因为这笔交易，杰西卡在京城陆续又买走了好几个作者的小说。相较于国内支付的只是华元，杰西卡支付的可是美元。
虽然按照国内汇率换算之后也没有多太多，可是美元此时在国内的支付场景可是非常多的。不说其他，友谊商店、涉外酒店那边可是只收美元的。没事去友谊商店买块进口巧克力，或是去涉外酒店喝杯咖啡，那真的在当时足以吹嘘半年的。
“我还真的是很意外。”林冬梅脸上有些诧异地说道。
随着和杰西卡的了解增多，林冬梅也知道杰西卡远远不是她外表所表现的那种开朗。国外的大家族矛盾如果写出来，那真的不比后世国内那些宅斗小说差多少。不过后来花旗国也真的拍了不少有关大家族的电视剧，比如《继承之战》和《古驰家族》就非常受欢迎。
而杰西卡显然就是那种看上去风光却实际上只是金笼之鸟的存在。如果杰西卡甘于当一个“fundbaby”的话，那她或许没这么多烦恼。可显然她想做一番事业出来，而这种大家族的不受宠的女孩想要从家族中杀出一条血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林冬梅还是初中生的时候，大洋彼岸就诞生了所谓的初代网红——帕里斯·希尔顿。同样是大家族里不受宠的小女儿，同样没有太多的继承权。所以为了打造自己的事业，帕里斯几乎是开创了后世网红成名的通用模板。
当时包括林冬梅在内的无数人都在嘲笑帕里斯的所作所为，认为她就是典型的“傻白甜”。可时隔多年之后再见帕里斯，人家当年那可笑的夹子音就是为了吸引关注而装出来的。人家此时张口就是一口标准精英人士口音，而且谈吐之间丝毫不见当初的“愚蠢”。最让人感叹的是，人家此时已经坐拥几亿美金的资产，而且还真的是将爱好当成了赚钱的手段。
林冬梅不确定杰西卡能不能最后像帕里斯那样成功，但是她对杰西卡这种用于挑战自己命运的女孩还是感同身受的。所以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林冬梅还是愿意与她合作的。
“杰西卡，只是一个广播剧的改编事宜就需要你亲自来京城了？”林冬梅好奇地问道。
“我亲爱的林，这次上门的可不是广播剧的改编哦。”杰西卡高兴地说道，“你知道么？你的小说被明珠市的atv和tvb看上了，我们完全可以待价而沽。毕竟这两家电视台可是有能力将他们的电视剧卖到宝岛省、濠镜市、星狮国等其他中文地区的。”
杰西卡和林冬梅谈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其他人，于是在场的编辑都被吓到了。现在电视机在国内几乎是少数人才能享用的特殊产品，而国内的电视台更是寥寥无几。不过杂志编辑相较于普通人算是信息接受比较多的人群，所以自然听说过什么是电视剧。
编辑们此时才意识到，这个“走后门”的小姑娘原来是如此厉害的作家。她的小说不仅要改编成电视剧，而且前面不是说还有改编成广播剧么？相较于电视剧，广播剧此时在国内的影响力可是非常大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起初在国内是销量其实蛮悲剧的，而且是一部不如一部。但是因为央广将这部小说改编成广播剧，结果不仅让这部小说销量激增，同时还成为影响后世最重要的一部当代小说。
贵客纷至沓来
杰西卡这次来找林冬梅不仅是因为改编权的事宜，最重要的是她意识到林冬梅的小说居然可以无缝接入明珠市等地的本土市场。由于一些历史原因，大陆和这些地区的读者在口味上还是有区别的。
其实早在杰西卡之前，大陆这边也因为一些政治需要将大陆的作家作品引入到明珠市乃至其他海外地区，但销售情况却不甚理想。而哈珀中文出版公司这次出版的大陆作家作品里，其实也就只有林冬梅的小说真正算是畅销书，其他大部分书连保本都做不到。
不过这对大型出版社来说是常态，大型出版社就是采用这瀑布式出版方法来平摊每本书的出版成本，最后只需要一本书畅销就往往可以让出版社活下去。
而图书出版还和影视行业部完全相同，因为影视公司单纯靠“冲奖”是很难活下去的，毕竟影视业算是“重工业”，它需要的人手和设备都太多，这都是无法删减的硬成本。可出版业需要的人手和设备相对就少许多，因此出版界就有很多靠“冲奖”而获得颇为滋润的出版社。
比如同在花旗国的fsg出版社就是一家“小而美”的出版社。他们出版的作品极少登上《纽约时报》等畅销书榜，但是人家却坐拥23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23位普利策奖得主和24位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这品味和眼光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
杰西卡其实对fsg出版社的经营策略是非常推崇的，但是哈珀出版社是一家商业优先的出版社，所以杰西卡知道她的理想不能在总部实现，所以她还是希望能够在东方实现她的理想。不过，她首先要捧出一个在亚洲乃至全世界具有影响力的作家。
林冬梅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了杰西卡，杰西卡对林冬梅的院子可是非常欣赏。如果不是林冬梅只允许她在私下公开她所拍摄的院子照片，杰西卡保证这些照片足以将《hoegarden》的编辑给吸引来。其实杰西卡也想过在林冬梅的院子留宿，但奈何此时国家对外国人是有特别管理规则的，不允许他们在非涉外酒店或留学生宿舍之外的地方住宿。所以杰西卡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了。
“林，现在电视机在明珠市等亚洲地区的覆盖率越来越高。我这边特意从尼尔森公司手里买了好几份数据调查报告，霓虹国、高丽国、星狮国等亚洲发达国家和地区已经基本完成了电视机对家庭的覆盖。所以参照北美市场的例子，影视剧的改编对作品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杰西卡说道，“所以我们这次必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这对你现在及未来的作品都会有所影响。作为你作品在大陆地区之外的代理商，我不得不提醒你慎重考虑。”
林冬梅经历过后世古偶剧和仙侠剧爆炸的时代，自然晓得优秀的影视改编作品对原著的加成有多大。不过在谈及影视改编这块，目前亚洲地区就是两个中心，霓虹国和明珠市。
霓虹国自己的作品都足够它们玩很多年了，所以林冬梅不觉得霓虹国的电视台会找自己要影视作品授权。至于明珠市，那边的电视牌照就发了tvb、atv和ctv三个。ctv佳艺电视台此时已经倒闭，而atv现在正好是他们黄金时代的开端。
“我会选择tvb。”林冬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atv那边刚好有大量资本进场，再加上他们全盘接手了佳艺电视台的影视制作人才。”杰西卡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出一些建议，“你可能不知道佳艺电视台在它们的‘七月攻势’里将atv和tvb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佳艺电视台资金链出现问题，它成为明珠市收视第一的电视台只是时间问题。”
林冬梅知道接下来的几年里是atv压着tvb摩擦的时候，所以杰西卡有这个判断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林冬梅更知道再过几年atv就因为高层问题而内讧不断，最后不仅失去了和tvb对抗的资本，还慢慢沦为一个配角的存在，再悄然退场。虽然atv关台让不少怀旧的明珠市市民感到难过，但是随着rthktv、roytv和viutv等新免费电视台的陆续出现，atv最后留给大家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而且林冬梅选择tvb也还因为它家现在的高管，邵爵士虽然总是被明珠市娱乐圈的人戏谑太小气，但是他在资助大陆教育这块的确是尽心尽力。在地图上搜索一下“逸夫楼”，那简直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但是你要知道，习惯这种东西是很难变更的。”林冬梅提醒道，“你觉得atv在未来几年内有反超tvb的能力么？如果不能一直压制tvb，那tvb完全可以凭借他们的惯性收视慢慢恢复自己的收视市场。从某个角度来说，守城的人总比攻城的人轻松。”
林冬梅说完自己的理由后，杰西卡开始沉思起来。既然要做影视改编，杰西卡当然会对明珠市的几家电视台做详细的背景调查。她只看到了atv目前的来势汹汹，却下意识地忽视掉了tvb那固若金汤的防御能力。
“林，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些太想当然了。”杰西卡说道，“除了在明珠市本地市场外，tvb在宝岛省、濠镜市都有合作伙伴，甚至他们的触角还延伸到了星狮国、霓虹国和高丽国。可以说，如果他们愿意在全亚洲范围内与我们合作的话，它的确是最佳盟友。”
“所以就要看我们如何说服他们了。”林冬梅笑着说道，“而且不要放弃与atv的接触，一方面他们是我们的第二选择，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他们帮我们抬高价位。”
“林，哪怕在我们国家，你也是非常合格且优秀的编辑。”杰西卡叹道。
“我是不是可以将这个视为一种赞扬呢？”林冬梅半开玩笑地问道。
tvb和atv派人来京城当然不会只是为了林冬梅的作品改编，他们更大的目的还是为了各自电视台能够在大陆落地而来试探一下。虽然大陆现在的电视机普及率非常低，但是谁不知道大陆市场的潜力巨大呢？越早布局就意味着能越早吃到这块肥肉，相较于明珠市的市场受到先天限制，大陆市场的诱惑力是atv和tvb无法拒绝的。甚至两家电视台的高层也听说了海外一些传媒公司也在布局大陆市场，比如最近来明珠市考察数次的新闻集团。
对于atv和tvb这几乎是联袂而来的明珠商人，大陆这边的招商机构自然是非常欢迎的。虽然华夏此时还没有宣布“改开”，但是大陆放松管控确实不争的事实。世界上嗅觉最灵敏和跑得最快的人莫过于商人，何况明珠市和大陆的联系就从来没有中断过。虽然atv和tvb是传媒公司，但是人家背后可是站着明珠市的大商人。所以哪怕是“千金市骨”，大陆对atv和tvb的接待水准也不会太低。
在大陆待了几日之后，atv和tvb的人分别提出了希望与一位作者会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