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那行,我去扯开灶门。”林妈妈见林冬梅主动愿意吃宵夜就喜滋滋地去了厨房。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吧?”周晓看到林冬梅进了房门,于是小声询问道。
林冬梅将今天学习班的见闻说了一遍,周晓听完之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看起来这位赵同志没有对你产生什么恶意,甚至还因为你而改变了最初对我们的坏印象,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周晓说道,“刚刚你说的担心我也有在注意。孙平前几天给了我个电话,说是省站那边已经乱起来了。不过省站不是枢纽站,所以省局那边倒是没有太多的干预。孙平提醒我,说是那帮子人特别爱翻旧材料,他担心我们那个事情。”
“那件事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么?”林冬梅皱起了眉头。
她当然记得周晓因为“倒买倒卖”和“投机倒把”而差点被抓起来。幸亏当时没有抓到实际证据,最后在省局的强势干预下才算给了周晓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不过林冬梅和周晓都知道,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如果重新翻旧案的话,他们也不知道到底会查出什么。
“你也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周晓安慰道。
赵向红示好
吃完林妈妈煮的宵夜之后,林冬梅和周晓沿着自己所住的这栋家属楼慢跑了几圈。等出了一身汗之后,两人冲了个澡才躺到床上睡觉。或许是今晚大家心情都不错,周晓的手变得有些不老实起来。而林冬梅也被撩拨得气喘吁吁,但是她脑袋里的理智还没有断弦。
“老周同志,你忘记医生的嘱咐了啊?”林冬梅将周晓的手从自己身上赶了下去,“这才过去两个星期,你就不老实了?到时候出了问题,我看你到哪里去哭!”
由于周晓做了结扎手术,所以医生嘱咐他禁房事一个月。只不过这个手术过去了半个多月,周晓也渐渐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到林冬梅的提醒,周晓顿时泄了气。
借着月光看到周晓那郁闷的表情,林冬梅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下,“往好处想,不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身体确定没问题了,我们不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
次日醒来,吃过早饭的两人在林妈妈的目送下踏上了上班的路途。两人在行政楼分开之后,林冬梅径直朝招待所六楼的办公室走去。
林冬梅刚落座就听到了有线广播开始播音了。因为林冬梅的提议,最后宣传科只在招待所的办公区、前台、食堂和浴室装了广播,好歹没有装到住宿区去打扰旅客。
起初这些广播还是让大家有些不满,毕竟大家正在工作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还蛮吓人的。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大家也习惯了广播的时间,于是大家也渐渐养成了听广播的习惯。宣传科这边除了播发上级媒体的新闻社评外,还会报道一些车站内的好人好事。而今天,广播里传出了对林冬梅的表扬。
“所长,刚刚广播里是说到你的名字了?”正在给林冬梅送水的方丽源惊讶地问道。
“好像是提到了我的名字,不过我也没注意到。”林冬梅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招待所是火车站的附属单位,所以相较于他们调度室、客运组等部门来说算是“后妈养的”,因此宣传科那边很少针对招待所进行报道。这次提到了林冬梅的名字,还进行了表扬,这倒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现在的人们没有多少娱乐手段,于是林冬梅一下子就成了火车站里人人关心的热门人物。只不过林冬梅现在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下班的时候,林冬梅如约来到由赵向红发起的《学习月报》编辑部才知道来龙去脉。这份表扬稿是赵向红亲自撰写并得到了站长的批准,所以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表扬。口头表扬也是荣誉的一种,只不过等级比较低而已,但那也是可以写入档案的。
“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担得起这份表扬。”赵向红说道,“林冬梅同志,这次月报的创刊号也请你写份稿子过来。放心,这是有稿酬的。而且优秀的稿件还可以推荐到省局或省级、部级媒体,如果得到刊发还有额外的稿酬和荣誉。”
“那我试试看吧。”林冬梅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到时候还要请您斧正。”
“嗨,什么斧正不斧正的?你我都是学习班的同志,相互学习!相互进步!”
编辑部除了有林冬梅和赵向红外,廖红梅也带着一个女孩赶了过来。没过多久,谢丽华也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既然我们编辑部的同志都到齐了,大家互相介绍下吧?”赵向红说道。
经过大家一番自我介绍,林冬梅终于知道跟着廖红梅的人叫丁湘,而跟着谢丽华的人叫马娅。她们四个人都是宣传科新招的科员,只不过廖红梅主要是车站文艺汇演的骨干,谢丽华和马娅都是广播室的成员,丁湘则是宣传科的材料员。
“大家以后就要在一个单位里工作,希望我们能发挥我们的热情和才华将《学习月报》办好!”赵向红给大家鼓励道,“作为创刊号,我希望所有的编辑同志都写一篇稿子过来。大家放心,我最后会为大家把握方向的。”
有了赵向红的这个承诺,原本大家还紧锁的眉头都松开了。赵向红趁热打铁公布了稿酬和奖励,这更加激发了大家的热情,让大家恨不得马上就稿一份。但是写作这件事可不是想来就能来灵感的,何况林冬梅还要找周晓商量下稿件的基调。
周晓的指教
“如果这位赵同志只是这样的话,那她可比其他幺蛾子要好太多了。”晚餐的时候,周晓听到赵向红的新举动时忍不住吐槽道。“孙平那边基本都停止工作了,搞得省站供销社那边居然开始断货了。而且情况都如此糟糕了,省站的领导还是不敢说一句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才和这位赵同志接触不到一个星期,谁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林冬梅倒是没有那么乐观,“对了,我这篇稿子该如何写比较好?”
林冬梅知道如果按照上面的意思去批评那几个人的话,肯定能收获到这些人的肯定。没准自己在这个时期还能捞到不少资本,可问题是风波结束后又该如何自处呢?更何况林冬梅是认可那些人的,她可没办法昧着良心去批评他们做得不对。
“既然你不想写那些内容,那我们就写那些永远不会犯错的内容好了。”周晓说道。
两人在临睡前都交流过彼此的看法,所以周晓很清楚林冬梅的想法。
“永远不会犯错的内容,哪里有那么好的内容等着我去写?”林冬梅翻了个白眼道。
“歌颂爱国、赞扬劳动、感恩母爱,你说这些内容算不算永远不会犯错的内容?”周晓笑着问道,“当然,现在写感恩母爱可能会被说有点小布尔乔亚,但是歌颂爱国和赞扬劳动总没有错了吧?不过我推荐写赞扬劳动,毕竟歌颂爱国这块还是需要一些嗅觉的。“
林冬梅当然听明白了周晓的弦外之意,而且她也觉得劳动的确是一件值得赞扬和推崇的事情。于是她脑海里立刻有了稿子的雏形,因此林冬梅脸上绽放出了高兴的表情。
过了几日后,林冬梅拿着一篇散文找到了赵向红。
“赵同志,这是我最近写的一篇文章,希望你能指点一二。”林冬梅说道。
“这么快就出稿子了啊?”赵向红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还是第一个呢。”
赵向红仔细看起了林冬梅的散文。林冬梅的这篇散文算是记叙散文,主要是报道了车站一位任劳任怨的老门卫。当然,林冬梅也升华了下中心思想,让文章符合此时的审美。
“写得太好了啊!”赵向红激动地说道。“林冬梅同志,我觉得组织安排你去担任招待所所长简直是浪费了你的写作才华!你这篇文章从细微处看到劳动的光彩,同时还展现出了一位工人代表的思想觉悟。哎呀,我都觉得这篇文章发在《学习月报》上浪费了。”
赵向红激动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之后,最后严肃地说道:“林冬梅同志,这篇文章我会推荐去省报、《铁道报》和《工人报》。后面两份报纸我不敢保证,但是省报那边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林冬梅同志,你真的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林冬梅也被赵向红的话给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想完成个任务,这下居然直接要去省报发文章了。现在可没有什么文学文艺类的报刊,大部分的报刊都是喉舌,所以几乎没有给普通人发稿的地方。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一旦在这些报刊上发表了文章,林冬梅也等于是站在了风波里。林冬梅很想拒绝,可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想躲就能躲过去的,既然无法逃避,那就直面后面的风险吧。
林冬梅回家后将事情告诉了周晓,周晓倒是云淡风轻。
“能发表就发表,你觉得那些大人物哪里有时间顾及你这个小女子?”周晓打趣地说道,“而且你那篇文章几乎就是万金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们就算想找麻烦也下不了嘴。要是按照我的想法,你干脆多写点这样的文章。一旦你在上面的人面前挂了号,那不管哪边动你就要考虑会不会被其他人抓来做文章。”
“你说这也算是一种自保的手段?”林冬梅有些高兴地问道。
周晓点点头,“我觉得是。而且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才华,那也别浪费了。”
林冬梅忽然想起在风波结束后的1970年后期到1980年代是国内严肃文学的最后辉煌,而且那还真的是一个作者可以轻松实现财务自由的黄金年代。
“不晓得我这篇文章能拿多少稿费?”林冬梅满怀憧憬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