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人的关系真的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的。”林冬梅当然知道周晓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她还是实话实说地劝慰道，“当年你们都是单身汉，自己吃饱就全家不饿。现在你们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自然要考虑自己的小家庭和背后大家族的的利益。其实孙平还算厚道的，他还是告诉你那个李处长的底线，至少让我们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不至于两眼抓瞎。”
“你打算原谅那个男的？”周晓问道，“其实我们就算真的不放过他也没关系，一个‘流氓罪’足够他在牢里待上好几年了。”
“那接下来呢？你这样不仅算是得罪了那个李处长，同时也让孙家觉得我们不识趣。”林冬梅说道，“既然我们没有太大的损失，该妥协的地方还是妥协一下吧。不过你放心，该要的赔偿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周晓想了想，也知道林冬梅的担心是有缘由的，所以他也只好叹息一声就默默接受了林冬梅的安排。
隔了两日，一对夫妻风尘仆仆从省城站开来的火车上走了下来。为首的男子和熊站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妻子住进了招待所，然后很快他俩就联系到了周晓和林冬梅两口子。
“对不起！”周晓和林冬梅到了约定的地方，李处长立刻起身鞠躬道歉道。“我没有将我的儿子教好，我代表我和我的儿子向林冬梅同志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希望林冬梅同志能够原谅我儿子这一次，我保证我儿子以后不会再骚扰林冬梅同志，同时他也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李处长，虽然你儿子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是他的确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儿子就算了。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儿子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林冬梅冷冷地说道，“而且我希望你儿子留下一封保证书，保证如有下次则加重处罚。这封保证书上也必须有你们夫妻的签字，因为我不希望别人觉得我是讹诈你儿子。”
“难道不是么？”李处长的妻子在一旁嘟哝了一句，“如果不是你穿得那么招摇，我儿子干嘛找上你？”
林冬梅听到这样的话，顿时被气笑了。因为林冬梅在养殖场工作的原因，她大部分衣服的颜色都是耐脏的黑色、深蓝色之类，并且几乎没有任何裙子。唯一让人觉得林冬梅还比较活泼的地方就是林冬梅的发饰和围巾这些配件，但整体来说比后世要保守许多。如果就这样还能成为自己“引诱”骚扰者的原因，林冬梅真的不知道女性该如何穿着才能保护好自己。
“李夫人，你也是女性，难道你觉得女性被骚扰是女性自己的错？”林冬梅反问道，“我身上的任何穿着有什么是国家不允许的么？既然国家都认可了我的穿衣风格，那你给你儿子的找的借口未免就太难看了点吧？——李处长，既然你妻子都有这样的认知，我真的怀疑你的保证能不能有效果。”
“你放心，绝对有效果。这次我会送他去部队锻炼，绝对不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李处长一边说一边冷眼看着自己的老婆。
李太太被李处长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再开口，而林冬梅和李处长核对过保证书的内容后，最后才同意撤销了报案。
李处长两口在很快就在看守所的门口接到了自己的儿子，李处长将一张保证书丢到他面前，“将它签了！回去后就安排你去参军。”
“这什么？”油头男看了下保证书，“爸！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我以后随时都被抓进来么？”
“如果你没有做那些事情，没有人能将你送进来。”李处长冷冷地说道，“你现在立刻签了，要不然就给我滚回看守所。”
油头男嘟哝了几句，然后拿过钢笔在保证书后签了字。
“爸，我不参军！我身体不好，不能承受剧烈运动。”油头男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的话？”李处长被自己的儿子给气笑了，“我已经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了，也咨询了医生，你完全可以报名参军。别给我废话了，回去收拾收拾，我尽快找人送你进军队训练。”
又是新春到
林冬梅最终没有选择李处长给予的赔偿金，她只要了那张保证书。面对林冬梅的坦然，李处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今后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只要不违反法律和党纪，我一定尽全力。”李处长给了一个保证。
林冬梅没有将这个保证放在心上，和李处长寒暄了几句就选择了告辞。
“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帮你争取点什么有些不大好？”回到家后，林冬梅问正在厨房里正在做菜的周晓。
“你在说什么？”周晓大为震惊地问道，“整件事的受害者是你，如果你为自己索要赔偿那是理所当然的，我为什么要你的赔偿呢？林冬梅同志，你太瞧不起你的丈夫了。”
“是吗？”林冬梅故意搞怪地笑着问道，“要知道，对方可是省局的运输处处长哦！只要他愿意，将你调到省站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林冬梅同志，你现在在怀疑你丈夫的工作能力了。”周晓认真地回答道，“以我现在的成绩，只要我愿意，省站那边是百分百愿意接收我的。只不过我是觉得省站那边已经没有多少上升空间，所以我才留在红旗站。所以，哪怕李处长真的承诺将我调到省站，那也不需要他花费什么力气，完全就是在忽悠你呢。”
“那就好。”林冬梅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我就陪你留在这里。”
“冬梅，你是不是想去省城？”周晓忽然问道，“红旗公社也好，青峰县也好，对于你来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而已。”
“如果说我不羡慕省城的繁华，那肯定是假的。我不仅想去省城生活，我还想去东海、京城呢。”林冬梅也很认真地回答周晓的问题。“但是我知道我的能力，而且现在外面的风声也不是那么平静。我们如果去大城市的话，以我俩的体量，很容易就被卷入风波里。小城市虽然没有那么好，可这里也相对平静和安全。并且以我父母的能力来说，他们至少还是能庇佑我们的。”
油头男骚扰事件之后，时间也渐渐地来到了腊月。和往年不同，不仅腊八节被默默地遗忘了，甚至连小年夜也没有几个家庭在庆祝。如果不是很多工人的意愿，甚至矿里还有人都想取消春节。但饶是如此，春节假期也被缩减成了两天，仅仅只有大年初一和初二。而且矿长办还在年前发布了严令，大年三十必须按时下班。如果有人胆敢提前早退，那不仅要扣除整月的全勤奖并且还有取消当年评优晋升的资格，甚至还要在年后接受批评教育。
除了放假的问题外，今年不管是单位还是部门的年终福利都被取消，甚至连往年都没断过的年货也被取消了。而且最让人觉得恼火的是，过年物资都按照严格的斤两进行发放。比如糖果被限制为每个家庭2斤，而瓜子花生则是每个家庭按人口给每人1斤。如果这些不够，那不管在供销社还是百货公司都没法用钱买到。
今年算是林冬梅接任场长的第一年，结果没想到就碰到这样的事情。林冬梅也不敢顶风违纪，只好尽量将大家的年终奖算宽裕点。
“小林，我也知道你的难处，现在有这个年终也就不错了。”好在大家也体谅林冬梅，没有因为这件事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林冬梅一直等到大年三十下午六点才宣布下班，本来就一直等着下班的工人们纷纷离开养殖场。除了保卫办和技术办留下值班人员外，养殖场很快就空了下来。
“你们也知道我家和我父母家的电话，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林冬梅对留守的值班人员说道，“我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林冬梅说完就到了养殖场门口，然后就看到正在车上等着自己的周晓。
林冬梅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然后就上了车。
“今年春节还真的冷。”林冬梅在车上和周晓说道，“而且我们这边全部取消了年终物资奖励。”
“都一样。”周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不知道那个张瑛甚至还提议我们不要年终奖金，算是捐给国家。结果招来很多人反对，最后才没有通过这个决定。”
林冬梅轻笑一声，“那个张瑛还真的是啥都不怕呢。”
两人开车到了林家，发现林大哥没有在家。林爸爸说林大哥负责在矿井里值班，所以只有林大嫂和林志军来了。因为今年的风声不大好，所以林家缩减了年夜饭的规模。毕竟林家以前也被人眼红过，所以今年就干脆不给人把柄了。
饭桌上，林二哥宣布了林二嫂已经怀孕三个月的好消息，这自然得到了全家祝福。然后有关生孩子的压力就来到了林冬梅和周晓身上，林妈妈开始打听两人的生育计划。
好不容易将话题转移走之后，一个电话将林爸爸给催走了。
看到林爸爸那严肃的表情，林家全家都没有吃年夜饭的心情了。本来周晓和林冬梅还有继续等下去的，但林妈妈说新房子第一年必须有灶火守岁，所以将两人打发了回去。林冬梅在回家的时候用餐盒带走了三盒饺子，在回家的路上她又回了一趟养殖场，将饺子分发给留守的人。
回到自己家后，两人将原本压着的火给升了起来。不多时，原本有些寒冷的房间就慢慢温暖起来。
“不知道发生事情了，我爸真的很少在年夜饭的时候赶去加班。”林冬梅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说道。
“你也别太担心了，咱爸也是经验丰富的。”周晓给林冬梅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安慰道。
“你是不知道井下出事的可怕。”林冬梅说到这里，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也别想太多了，如果真的是大事情，那也不只是咱爸一个人出面吧？”周晓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