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两人上了楼,各自洗了澡。
十一点的时候,沈嘉文觉得有些口渴,到客厅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喝,刚要进去,就听到少年的声音从微信语音传出来。
“我靠沈嘉泽你是不是暗恋我?不然怎么会那么好心带我去吃那么贵的晚餐!太可怕了我才不会……”
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沈嘉泽黑着脸掐断了语音,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家姐姐高深莫测的眼神。
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从手里掉到地板上。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少年红着脸,结结巴巴问道:“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头发还没g,穿着睡衣,露出大半个jg壮的x膛和结实的小腿,在客厅暖h的光下闪烁着健康的se泽。
沈嘉文不动声se移开了视线,皱了皱眉,举起水杯喝了一口。
今晚r0u类吃得太多了,怕是有些上火。
“补充水分。”
沈嘉泽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只注意到了她手上结了一层霜的玻璃杯,脸上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不假思索径自上前,接过了玻璃杯。
沈嘉文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脸不明所以。
“这个水太凉了,不能喝。”少年解释道。
沈嘉文不以为然,“什么水都能喝,到了胃里都一样。”
沈嘉泽想了想,国外确实没有“多喝热水”的习惯,她在那边生活那么多年,沾上这个坏毛病也不奇怪。
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蹭蹭蹭跑到楼下,拿来一个电热水壶,cha上电煮起了开水。
“我煮点开水,你先等等。”
“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多喝热水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现在年轻瞎折腾,到老了就知道难捱了。”
沈嘉文ch0u了ch0u嘴角,对他满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无语。
某些时候,这个b她小十几岁的少年会像个小老头,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没一会儿水就开了,沈嘉泽从杯盘里拿出一个杯子,用开水烫了烫,才往里边倒水,只倒了半杯,递给沈嘉文。
她只得跟他一样坐了下来,双手捧着茶杯,对着热水吹了吹。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效,温热的水流入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不少,又多喝了几口。
沈嘉泽就坐在一边,高大的躯t微微弓着,下巴撑在盘起的蜷起的膝盖上,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
仿佛可以在下一刻,软软糯糯地喊出一一声“姐姐”。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眼前的少年,究竟和多年前有什么区别。
心中那丝莫名的怜惜,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此时占据了上风。
她对没能遵守的承诺总是隐有芥蒂。
或许……需要表达适当的理解和关怀?
不过这并非她的强项,她总是能把情感表达ga0得一团糟。
沈嘉文抿了抿唇,手下意识抓了抓茶杯,熟知她的人自然会知道这是她尴尬时的动作。
联想到刚才在车里她yu言又止的模样,少年不由得在心中暗思,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殊不知,这个对她施以全神关注的少年,对她的每个表情都揣摩得分外仔细,甚至b不怎么懂得表达情感的她更了解自己。
他忍了又忍,却迟迟没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询问出声:“姐,你想说什么?”
沈嘉文蓦然似的回神,那种yu言又止在她脸上消失了,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少年强自压下心头的失落,刚以为她又要不动声se微笑着把这件事情一笔带过,就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如雷电似的迎头把他劈了个外焦里neng。
“嘉泽。”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审视,“你是不是……”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似乎在物se字眼,“喜欢男孩子?”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张着嘴,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半晌之后,才呆呆地发出了一个字:“哈?”
沈嘉文却将他的呆愣和不敢置信当作了震惊。
喜欢同x这件事,对于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青春期男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极大的困扰,如果不加以疏导,甚至会让孩子自卑敏感,以为自己不是正常人,犯了什么大错。
沈嘉文在心中斟酌措辞,“这种事……别担心……顺其自然就好……”
她说得委婉,少年一下子跟上了她的思路,不甘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几乎是夹杂着令人0不着头脑的愤怒了,片刻之后,爆发出一声悲愤yu绝的嘶吼:“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深深ai着的人不能说,甚至还要被她误以为喜欢同x,这是什么道理?!
少年出离愤怒,压抑着的那团火一直烧啊烧,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用理智栓住一吐为快的yuwang。
沈嘉文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什么,才试探x地开口:“没有吗?”
少年铁青着一张英俊的脸,ygbanban吐出两个字:“没有!”然后又带着愤怒质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去吃饭?”
少年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为了你!终于还是忍住了。
“物理竞赛。”
“为什么刻意选择我也在的场合?”
仔细想想今天这顿晚餐,他将自己打扮好了之后,才临时告知想要和她一起走,这个行为确实挺不一般,其中意味也值得深思,因为一般青春期的男生,和普通朋友聚会是不会想要和亲人一起的。
难道不是因为,他想借由一种委婉的手,段,告知家人自己喜欢男孩子吗?
没有你在这顿饭就没有任何意义!就是因为你!少年在心里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他最终没有泄露一星半点。
“这是误会!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沈嘉文姑且相信了这种说法,若有所思般开口:“看起来你和那位同学关系很亲密……”至少,她不会和朋友做出那种过分亲昵的举动,甚至和nv生之间的肢t接触都很少,她以为男生更应该是这样。
少年露出嫌弃的神情,“我和他哪里亲密!”
“他叫你爸爸。”
“哈?”他再次震惊了,已经无法形容内心哔了狗的感觉,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话是从沈嘉文嘴里出来的,况且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那个智障遇到谁都叫爸爸!”
这下轮到沈嘉文震惊了,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你们……男孩子g0u通的方式,都这么奇特?”
沈嘉泽断然否认:“只有他!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虽然他否定了,然而沈嘉文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表明了不自然,然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理不清状况,g脆搁在了一边。
她又坐了会儿,觉得周边的气压有些低,不露痕迹地0了0手腕。
今天天气有些凉,身子有些累,还是早点睡吧。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她欠了个懒腰,对着沈嘉泽说道。
少年微微扬起头,就看到了她因为舒展腰肢而露出的纤细的腰肢,以及因此而显得更加饱满丰润,如同成熟水蜜桃一样带着沉甸甸质感的x脯,眼皮不禁跳了跳,那种仿佛烈火烧遍浑身的su麻感炙热感又来了。
她却丝毫未觉,施施然离开了,独留少年一人坐在客厅魂不守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袅袅娜娜,不绝如缕,沁入他的鼻孔,流入他的心肺,渗入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不用低头,他也知道,那根yan物已经耀武扬威似的高高竖起。
“你为什么那么贪婪……”少年嘴角露出苦笑,喃喃自语,“早上梦中不够,想起她时还不够,还要时时刻刻折磨我……”
那根yan物如同一个早已脱离了他理智控制的怪物,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每每他想起她,总是要翘起头来,高调宣告一番自己的存在,并得意洋洋地宣布理智的失败。
他挣扎着,终究被yuwang捕获。
少年通红着脸,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渴望,不期然瞥见了那杯放在茶几上的水。
刚刚他的手,从她纤细的手指中抢过这杯水。
鬼使神差似的,少年带着迷惘的神情,伸出手握住了玻璃杯。
冰凉的触感。
那瞬间他的脑海中闪现的是,她身上的温度很低,应该也是这样沁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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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沈嘉泽:滚!
明天……上r0u【或许】毕竟我是个清水文作者【狗头】
他拿起水杯,放进鼻尖闻了闻。
一种水蜜桃的甜香味,是润唇膏的气味。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她那充满成熟风韵的躯t,那里似乎蕴藏着无限引人堕落的因素。
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四肢,x脯和t0ngbu却十分匀称,大小恰到好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少年猛然摇了摇头,直至收起了不知将走向何处的遐想,举起杯子灌了口水,又像一只狗一样沿着杯沿慢慢t1an舐,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
杯中水早已饮尽,一遍又一遍t1an舐那没什么味道的杯子之后,少年才伸出舌头轻轻卷了卷嘴唇。
水的凉意给他燃烧起来的躯t带来了希望,却又让他陷入更加疯狂的迷恋中,只企盼攫取更多。
人的yuwang是无穷的贪婪的,一旦陷入将不可回头,可惜他并没有明白这一点,当他恍然大悟时,已经于事无补,再苦的ai也只能甘之如饴吞下去。
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他甘之如饴。
青春期的男生,身t正处于蓬b0发展的时期,浑身上下涌动着如同岩浆一般炙热丰沛的荷尔蒙多巴胺,因此分外敏感,清晨醒来时都能无缘无故b0起,更不用说,在这样宁静的夏夜里,鼻尖萦绕着心上人无处不在的t香,手上冰凉的触感,是她触碰过的东西,亲吻过的东西。
少年捧起杯子,t1an舐了一遍又一遍,明明已经喝了不少水,身t却越来越渴,他觉得自己紧绷的肌r0u,t内奔涌的血ye,x腔内那颗跳动的心脏,支撑他的骨骼……浑身上下都被烘g了,躯t的生命力随着某个人的消失而离去。
他猛然瘫倒在沙发上,如同一座山一样倾颓而下。
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又如同在茫茫沙漠中迷失的旅人,急于疏解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嘉……”
少年昂起头,拉长了脖子,那个禁忌般的名字刚刚起头,就被他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sheny1n,低沉嘶哑的少年音在宁静的夜里响起。
“嗯……”
没多少功夫,他的额头早已是大汗淋漓,额角青筋暴起。
他还是不想用手去触碰那个高高竖起的东西,只是通过摩擦腿根的炙热缓解q1ngyu的痛苦。
与其说,不想宣告理智的失败,竭力维持最后的t面,毋宁说,他并不想在清醒的时候,对着脑海中幻化的她的模样做这种事。
他厌弃自己肮脏龌蹉的心,更害怕,看到她清冷如霜的脸染上冰冷的讥讽和厌恶。
然而,q1ngyu就像深渊里的恶魔,漫不经心,却又乐此不疲地捉弄着陷入迷茫和痛苦中的少年。他越是想压制,就越是一轮高过一轮。
经过布料摩擦的yan物已有疲软的趋势,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双眼放空,面secha0红,喘着粗气,任由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打sh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襟。
然而,就在他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躺着的地方,是她最喜欢坐的位置。
这是一个朝yan的位置,夏天的时候会有清凉的风吹进来。闲暇时间,她喜欢拿着一本书,不开空调,打开落地窗,任由风穿过yan台徐徐吹进来,安安静静地看。
很多时候她都是端端正正坐着,或许,偶尔也会慵懒地躺在上边,正如同他现在躺在这里一样。
她浓密乌黑的发随意垂着,如同光滑的丝绸一样,几乎垂在地板上。
他第一次见到时便觉得,这头发仿佛生长了jg怪鬼魅一样的灵魂,不然何以让他觉得,它在流动,流啊流啊,如同幽冷山泉里的清水一样冰凉凉的,沁入他的心里,引起阵阵颤栗。
少年当即翻身,在暖h的灯光下仔细搜寻着沙发的每一个角落,找了许久,才在沙发缝隙处找到了一根细长的发丝。
他的手颤抖着,捻住这根发丝,迷离着眼神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似乎还能闻到冷凉的洗发露气味。
这gu芬芳又将他拉回了记忆之中。
她向来是个注重仪表妥帖的人,唯有在客厅这种,既非私人场合,又不同于公众场合的地方,他才可以隐约窥视到她私底下的状态。
她多数时间都是端坐着,翘起腿,把书搁在膝盖上慢慢翻,偶尔坐累了,也会躺着,躺久了就渐渐沾上了睡意。
任由发丝散落一地,轻薄的丝质居家服领口设计较大,隐约可以看见她清晰的锁骨,丰润饱满的内衣痕迹完全显露。
宽松的睡k也被挤到了大腿处,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从他的角度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娇小的脚丫,和那整齐如贝的脚趾甲。
她却睡意昏沉,风未经主人同意,肆意蹿进来,撩动着窗帘和书页。
某天他从学校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活se生香的场景。
少不更事的少年憋着一口气,似乎怕呼x1声惊扰到了熟睡中的人,几乎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蹿进了房间,把房门紧锁,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心跳剧烈,面se憋涨得赤红。
却同时有某种隐秘的情思,如同那撩拨窗帘书页的风一样,肆意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的耳朵贴着门,听了好久好久外边的声音,没有任何响动。她似乎还在睡着。
静谧中,那gu隐秘的情思占据了上风,紧闭的门一点点地开,开出一道缝隙,扩大这道缝隙,露出客厅的光。
却只见刚才还慵懒地躺着的nv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只对他露出一个高傲的,仿佛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后脑勺。
她又恢复了端正的坐姿,背脊挺直,如同松柏。
他的心,仿佛那道慢慢裂开的门缝,名为失望和遗憾的冷风一丝丝渗透其中。
是他打扰到她了吗?她是否会因为,被他看到那个样子而感到尴尬?
尽管当天晚上,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餐桌上,她依旧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样子,然而,他却觉得,她感到了不自在。
他的预感似乎在一点点被证实。自从那天之后,客厅中再也见不到她慵懒地躺着的模样。
惊鸿一瞥便是永远。
少年又重新躺到沙发上,眼睛看着客厅顶上的吊灯发呆。
他的手,则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发丝。
发丝轻轻绕上自己的手指,然后渐渐收紧,再收紧,直至有一丝痛感。
如同缠绕参天大树的藤蔓。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被她捕获,收紧,被她吞噬。
略微休息片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周边她的气息似乎更强烈了,近乎无处不在,一丝丝侵入他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疲软的yan物又开始抬起了头。
他妄图用开始的方式b退yuwang,却终究是无果。明白今晚若是没有决断,那么他就再也没有安身之处,这时刻紧b的q1ngyu会把他b疯。
少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手慢慢往下滑,直至双腿之间,停留在那里,隔着一层衣物,一手套弄着坚挺的yjg,一手则将那根发丝放进嘴里,用舌头叼住,卷起,卷起,松开,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
直至ga0cha0来临,他也始终竭力遏制着嘴里的各种声音,连低低的喘息都被吞进了肚子里。只有夜se知道。
他嘴里还含着她的发丝,泄出n0ngj1n的那一刻,少年的手搁在地板上,双腿大张着,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是条鱼。
心甘情愿被她钓起。
此时濒临si亡。
然而,那根发丝始终紧紧地,被他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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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扔臭j蛋啊喂!关于今天这场h戏,渣作者今晚在微博放大剧场,小伙伴可以来围观!其实这个大剧场简直可以说是脑洞姐妹篇了,dei,渣作者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以后应该还会出系列,额外调整正文凝重的氛围【点烟jpg】
七月份即将过去,沈母在预期的安排下进行了第一场手术。
这天,忙里忙外的沈父终于在医院现了身,见到沈嘉文,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霜的男人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自家姑娘的肩膀,摇摇头喃喃自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看看你妈也好,她总是惦记你……”
他这才发现,昔日堪堪到他x膛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他的手只能够到她的肩膀,而不再像小时候能0到她的头。
唯独那清冷的神情几乎没变,即便是面对相隔许久未见的父亲,也不曾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他这一生,自认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没什么缺憾,然而,终究和这nv儿是不亲的。
男人在心里苦笑,同时也在为疏忽了孩子的成长而感到抱歉。他和nv儿的联系,几乎只有她学生时代偶尔需要钱的时候,高中三年的家长会他一次都没有参加。
面对他的尴尬,沈嘉文也不点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叫了声“爸爸”,简单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之后,沉默的气氛开始在两人之间漫延。
想了许久,男人终于憋出了一句:“这些年,你还好吗?”
沈嘉文愣了愣,点头道:“都挺好。”似乎觉得不应这么冷淡,于是又加了句,“你也还好吗?”
“不错,不错!”
男人搓着手掌,沈嘉文注意到了他脸上明显的斑纹。这些年,父亲确实老了很多,西装也空荡荡的,再也无法被他那健壮的身材装满。
他又出声询问:“你妈妈还在里面吗?”
“医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待会儿就要推进手术室了。”
这句话说完,许久未见的父nv俩相对无言。
沈父是个喜欢轰轰烈烈,喜欢呼朋引伴,喜欢享受生活的x格,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氛围。不知谁家的孩子跑出来淘气,被他看见了,男人整了整西装,撸起西装袖子,朝着姐弟俩笑了笑,就径自上前,和那孩子玩去了。
父亲是个乐天派,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他的人生态度,即便是陪伴他度过风风雨雨的母亲生了重病,或许没法挺过这一关。
男人把小孩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孩子清脆的笑声飘散在医院走廊里,而他脸上则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布满皱褶的脸笑出了一朵花。
一切都与这里清冷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收回视线,在心里轻轻问自己:ai是什么?
父亲和母亲一生相敬如宾,甚至在年轻时做下不少错事,他真的ai她吗?
思考无果,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凝视着她的沈嘉泽。
“怎么了?”她问。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一片冰凉,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害怕。
不久后,身穿防护服的医生推着沈母出来了。
还在玩耍的沈父突然放下了小孩,只见那略显僵y的身躯,以一种罕见的速度冲到了手术室推车前,挤开围绕在旁边的一对儿nv,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不放。
他的脸剧烈痉挛着,肌r0u不断抖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睁到最大,拉耸着的嘴角竭力想要弯出一个笑容,却还是不行,简直b哭还难看。
终于颤抖着唇说:“我和孩子们在这里等你,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病床上的人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印在自己的脑海中,g燥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经过一期又一期的化疗,她的头发已经脱落殆尽,面容更加苍老,眼睛变得混浊,这个浅淡的笑容却让他仿佛穿越了几十年光y。
她依稀是那个美丽的小镇姑娘,他在宁静的夜晚攀爬围墙,去敲她的窗户。两人在夜se的见证之下约会,诉说着浓浓的情意。
他偶尔会在窗边轻轻哼唱:再见了心ai的梦中nv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幻想着总有一天衣锦还乡,给她美好的未来。
手术室推车缓离开,他们的手一点点分离,她被推进那扇门里,手术室外的灯亮起。
年近六旬的男人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痛哭流涕,任由孤狼似的哀嚎响彻空荡荡的走廊,像是个迷失了归途的孩子。
姐弟俩上前,将他搀扶到外边的休息椅处,男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依旧自顾自地流泪,任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满脸狼狈不堪。
“爸,别担心,主刀医生是s市来的专家,不会有事的。”两人只能如此安慰。
“她要走了……她要走了……”他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只是喃喃自语。
那个仿佛告别似的微笑一直闪在他脑海中,像一根钉子一样在敲击他的心脏。
见劝不动,沈嘉文从包里掏出纸巾,放到椅子上,然后走回手术等候区,却不防腿脚已经发麻,浑身酸软,肌r0u无力,差点摔到地上,幸而沈嘉泽眼疾手快,又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慢慢带回去。
“没事吗?”
望进他眼中深切的忧虑,沈嘉文摇了摇头,缓缓坐到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低垂着头,等待这场漫长而艰辛的手术结束。
三人不知道是怎么这段时间是怎么挨过的。挂钟上的每一秒都无b漫长。医生预计手术会进行四个小时,四点整的时候,姐弟俩同时互相看了眼对方,又同时看向了手术室,那里的“手术中”依旧亮着。
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三十分钟。那扇紧闭的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气氛是si一般的寂静。
两人开始坐不住,起来走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响尤其明显。
一个多小时之后。门开出了一条缝隙,两人霍然起身,却见一个医生从里边走出来,对两人匆匆解释了一句手术时间延长,又匆匆进去了。
两人疲倦不堪地坐回了椅子上。
沈嘉泽突然出声,声音十分沙哑:“姐,我能靠一靠你的肩膀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把头枕在她肩膀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ai你……”
无论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即将成年的男人的身份。
沈嘉泽ai沈嘉文,他也只有沈嘉文可以ai。
她没听见,只感觉一阵风吹过,错觉一样消失了。
几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的下一刻,少年的头就离开了她的肩膀,反而将自己胳膊往她那边一放,对上沈嘉文疑惑的视线,解释道:“现在,我的肩膀借你。它足够坚定,不会被压垮。”
以后我的肩膀,也只为你留位置。他在心中补充。
他也不期待她的回应,然而许久之后,她才“嗯”了一声,把头靠了上去。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未曾有过如此亲昵的时刻。
她是那么轻盈,靠在他的肩膀上,几乎一点力量都感受不到,而他却觉得,自己肩负起了整个世界。
两个人在互相靠近的关系中,获得了暴风雨中的一丝宁静。
手术室的灯终于关掉了,主治医生还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看到他们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上前。
似乎在斟酌字词般,停留在几人之间的是几秒钟的si寂,令人窒息的气氛。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用疲倦不堪的声音说着。
两人摇了摇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是你们的错,辛苦了。”
医生点了点头,“手术时,患者因脑部肿瘤出血,进而压迫到了脑组织,造成了或无法修复的脑功能障碍……也就是说,你们的母亲,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手术前,医生早已告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两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勉强地点了点头,对医生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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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三连别忘啦,偷猪明天就加更_:3」∠_
沈母的事情并不需要特别安排,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病床上的人由专门医护人员照顾,沈父在忙公司的业务,那里离不开他,沈嘉泽还在上学,准备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沈嘉文回来时提前向公司总部申请了两个月的假,总部很慷慨地给了她这个休整的机会。
毕竟她这个工作狂,在四年的工作时间里几乎没什么假期,此番主动提出简直惊呆了上级领导。
两个月还没到,她就提前结束了假期,收拾行李箱,订好动车票,打算即刻前往分公司报到。
临行前一晚,她正在房间内收拾行李,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手上正忙着,只扬声说了句:“自己开门。”
几秒钟后,沈嘉泽推开房门,却只是站在门口,因为没有得到“请进”的命令,不敢贸然踏入她的领地。
少年的手撑着门框,目光巡睃一番,看见nv人背对着他,正收拾着衣物,几套衣服摆放在床上,已是整整齐齐的样子。
“姐,你什么时候走?”少年t1an了t1ang燥的唇,声音有些沙哑。
“明天一早。”沈嘉文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头也不回说道,“六点左右的动车。”
“这么早吗?”
“嗯,早点过去也好。”
因为定期断舍离,崇尚极简主义,她的行李并不多,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用手掂量掂量,并不重。
少年关切地问道:“你在那边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沈嘉文闻言,转身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不是生活白痴,我有生活的能力。”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司有安排,我直接过去就行。”
沈嘉泽略微放下了心。
无论她年长他多少岁,也无论她多么,适应能力有多强,心态有多坚韧不拔,在羽翼渐丰的少年的眼中,她是一个纤细的nvx,各方面的身t素质都b不上男人的nv人。
所以,无论她行走得多远,站得多高,他都会下意识担忧。
少年看了看自己结实有力的胳膊,又看了看nv人纤细的腰肢,那里不盈一握,似乎轻轻搂住,就会像蒲苇柳条一样摆动起来,更不用说,经受外边风雨的洗礼。
有一种冲动在他心头酝酿着,如同咕噜咕噜冒泡的滚烫的水一样,几乎要喷涌而出。
然而,最终他还是握了握拳,他知道,这种可怕的冲动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某一瞬间,他怎么可以产生那么自私,那么可怕,那么y暗的想法,想将她的羽翼折断,让她永远无法高飞,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不再保守担惊受怕,思念无期的折磨。
少年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感觉赶出了脑海中。
“明天那么早,你怎么去动车站?动车站又改到了城东,离这不近。”
听到他的话,她似乎也才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她的停顿让少年心中的忧虑更甚,觉得她刚刚所说的“自己不是生活白痴”其实并不尽然,她对自己的身t都不上心,冰箱里的冷水直接喝,想必平时工作忙,也不怎么注意饮食。
这种忧虑甚至不自觉显露在了脸上,这引起了nv人的注意。
沈嘉文思考一番,有了主意后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提前约车好了,明天早些起。”
“不行!”少年语气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一个人凌晨坐车,这太危险。”
“国内治安还算可以,不必过分忧虑。要是在国外,这个时间我确实不敢一个人出门。”
“网约车不安全。”
沈嘉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语气难得变得温和,“虽说是有概率,然而整t来说并不算大,就像车祸一样,做什么事都有概率,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
少年急忙辩解:“这是不一样的!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我会很小心,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包里有防狼喷雾,遇事直接报警。”
“姐……”少年放软了姿态,声音低低的,看着她的目光也sh漉漉的,就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概率无论大小,遇上了就是百分百,别让我担心好吗?不急着走,可以等一个好的时间,也让我安心点。”
沈嘉文其实并不是故意选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只是事出有因,当时也没多想。
“当时没想过这么早走,只是……”她顿了顿,r0u了r0u眉心,神se间有些倦怠,母亲的事结束后,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票订晚了,近期的票都售卖完了,只能选这个了。还好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嘉泽把手撑在墙壁上,低垂着头看着她,虽是做出居高临下的俯视动作,却难以让人感觉冒犯。相反,尚显稚neng的少年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其实是很难让人不动容的,沈嘉文也不例外。
她理解他的担忧,却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是在肩负着许多东西前行,可能包括义务、责任,甚至是风险,这些东西或许能转移一时,却不能转移一世,就像她选择放弃一定的自由回到国内一样,一时的逃避其实是很没必要的。
或者g脆停滞不前,很舒适,也很安全,但这不是她的风格。
人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能在风险到来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至于其他事,交给命运来决定。
看着她越发坚定的神情,沈嘉泽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沈嘉文摆了摆手,不容拒绝地下了逐客令。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要期末考吗?去吧学习,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要早起。晚安。”
看着她眼中露出的倦怠,那似乎是,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来的倦怠。似乎母亲的状况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尽管这些天来,她未曾表现出一丝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沈嘉泽能t会到她平静无波的表象之后,内心深切的孤独和彷徨,她急于离开这里,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也在t会着为人子nv的忧思。
与她不同的是,他的忧思里,多了一个她,只是她并不知道,一丝半点都不知道。
倔强的少年咽下了嘴里的劝说,抿了抿唇,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帮她把门带上了。
他不怪沈嘉文一意孤行,平白让他牵挂让他忧心让他寝食难安,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稚neng,稚neng到尚不足以得到一张驾照,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处理好。
如果他更强大,更有能力,那么完全不会因为这种琐事而纠结。
因为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给她最安全的呵护,追随着她的脚步奔赴天涯海角。
沈嘉文凌晨四点开始起床准备,将近五点的时候,网约车的消息到了,她连忙拉出行李箱,打开房间,看到隔壁还紧闭着的房门,便在心里轻轻说了声再见,就拎着箱子走了。
哪知刚下楼,就看见男孩正睡在楼下客厅沙发上,沙发装不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他只能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把四肢蜷缩起来。
似乎听到了她拉动行李箱的声音,熟睡中的少年悠悠转醒,迷茫的眼睛sh漉漉的,r0u了r0u眼睛之后,视线才开始慢慢聚焦。
“姐,你要出发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将她拉回了多年前的记忆。
沈嘉文皱了皱眉,拉着行李箱朝他靠近,“你怎么睡这儿?”
沈嘉泽把薄薄的被子丢到一边,不自觉薅了薅凌乱的脑袋。
尚未完全清醒的少年露出了傻笑,竟是傻愣愣地全盘托出,“我等你啊,怕你走了不吱一声,就在这睡了。”
“你等我做什么?”
面对她的斥责,少年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我送你过去。”
“你送我做什么?我还是小孩吗?你今天还有课!都要五点了,赶紧小睡一会儿!”
“我要送你过去!”
“快去休息!高中生还这么任x,你三岁孩子吗?”
两人正僵持着,沈嘉文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司机在催促她赶紧行动,不然早高峰堵车就不好走了。
“我先走了。”
少年猛然起身,就像是一座高大的山平地而起,屹立在她面前,不容分说,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大步向前走。
第一次主动走在她面前,引领她前进。
走到门口,沈嘉泽才转身,笑眯眯地对她说道:“走吧?”
她似乎有了一种,角se调换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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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加更_:3」∠_日常三连别忘啦
直到两人进了车里,沈嘉文还是觉得他的行为非常不妥。
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少年。
沈嘉泽昨晚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此刻上了车,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倦意涌上来,靠在座椅上就睡着了。
少年手长腿长,双手搭在x前,腿微微缩起来,窄小的空间几乎无法容纳下他的身子,此刻正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遮住了眼底淡淡的青黑。
看他睡得安详,沈嘉文思量一番,轻声多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先去一趟附中,钱可以另算。”
昏昏yu睡的少年几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立马从梦中惊醒,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让沈嘉文有些诧异。
“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少年的目光不复清醒时的迷茫,反而有些锐利,炯炯有神地b视着她。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向来淡定自如的nv人难得沉默了片刻,避开了他直gg的审视。
不知为何,总有些淡淡的心虚。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见她不说话,沈嘉泽抿了抿唇,倔强的脸上带了些许怒气,“姐,你是不是想打发我!”
她终于缓了过来,紧绷的身t渐渐放松,把背脊靠在座椅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咸不淡地解释:“都已经五点三十了,你该上学了。”
他们家本来就离学校不远,没多久,车子就缓缓停在了校外的停车位上。
“你进去吧。”
“我不走!”少年紧绷着身子,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幼狮,“我把你送到地点。”
“现在是夏天,天已经大亮了,我自己可以。”
“我不走。”
少年依旧坚持,大喇喇坐在车里摆明了态度,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想法,任凭沈嘉文如何si亡凝视,就是不肯下车。
沈嘉文并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僵持,长时间的停滞让她非常烦躁,太yanx突突突乱跳,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
“你还是三岁小孩吗?能不能别任x!车站离着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来回回就是三个小时,相当于一个上午废了。沈嘉泽……”
她呼唤他的全名,以一种严肃认真的语气,双手搁在膝盖上,目光熠熠生辉,背脊挺直,呈现出一种谈判的架势,那种盛气凌人的自信如同盛夏骄yan,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让人忍不住仰望。
“你该学会更加成熟地思考问题,非暴力不合作是幼稚且愚蠢的。不成熟的对抗和无谓的坚持只会让你看起来很可笑,没有意义的。”
她说着,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才这番对峙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于是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冷漠,“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你不仅在耽误自己,也在消磨我的时间。”
少年垂下眼,掩饰眼中闪现的受伤的神se,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难过的气息。
就连司机都觉得她的语气太过严厉无情了,忍不住出声劝导:“孩子舍不得你,想送你一程,就让他送送吧,待会儿我还拉他回来,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沈嘉泽猛然行动起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就在沈嘉文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少年高大的身t坐上车的时候,整个狭窄的车厢都晃了晃。
少年“砰”的一声猛然把门关上,没有回头看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而是立即对司机说道:“师傅,现在走吧,麻烦您了。”
司机笑眯眯高声应和:“好嘞!这就走!多大事啊。”
沈嘉文的眼皮猛然跳了跳。
心中有种郁闷和憋屈,却不知该如何宣泄。
g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任由他去了。
哪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沈嘉泽却好似彻底忽视了她这个人,一路上跟司机谈天说地好不畅快,每个城市的司机都是最健谈的群t,少年又有意引导话题,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又开了吵吵闹闹的摇滚音乐,一路上竟都是爽朗的笑声。
这对于向来喜欢安宁的沈嘉文来说,不亚于一种变相的折磨。
她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话还可以这么多!
从国家大事到隔壁出了轨的老王,简直无所不谈,叽叽呱呱的就像一群鸭子拉着二胡在她神经上蹦迪。
沈嘉文r0u了r0u眉心,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在心中斟酌着措辞,片刻之后才敲了敲司机的后座椅,委婉地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声音有些大吗?”
她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哪知司机眨了眨眼,大手一挥,哈哈大笑。
“这摇滚音乐啊,声音就得大才有那味儿,我这音响还不够好,等攒到了钱,就去换一个新的,保证不开车窗,对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开车吹风听音乐,那才叫开心。”最后他指了指一同行驶的车辆,对着沈嘉泽大吼,“兄弟,是不是这样?”
少年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听摇滚就该这样才能听出情调。可以调高点,这还不够高,听起来不起劲,最高音量也无所谓。”最后还给出了建议。
司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立即把音量调到了最高。
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吵闹的金属声,让沈嘉文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国。
如果回到十年前,那么少nv时代的沈嘉文一定会让打扰到她的司机立刻停止音乐,无论用什么方法,或是g脆她下车。
然而,时间终究给她带来了一些改变,通晓人情世故后的沈嘉文心中隐隐存有一种观念:事情不到非要不可的时候,不要轻易与人树敌。为了达到目的,让渡非必要的牺牲也情有可原。
她打开手机查看车程,发现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心中缓缓松了口气,即将炸裂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整个人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没什么能撼动她的坚定不移。
一路上,沈嘉泽漫不经心应和着司机的话题,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气恼,还是忍耐,或是渐渐平复怒气,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世界上最了解沈嘉文的人,是沈嘉泽。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清楚姐姐并不喜欢吵闹,他可以感受到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恼怒。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年她在慢慢变化着,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少nv,所以也有料想到,这种恼怒最后会变成引而不发的妥协。或许可以将之称为成年人的“成熟”,她嘴里所说的“成熟”?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她所有的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嘉文冷漠淡然,不为任何事情所动,对他的ai毫无察觉,甚至手持最坚韧的利器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可以将他救赎,也可以将他摧毁。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能让她在伤害既成事实之后,还能毫无变化地生活。
如果他的资格不够,不够重要,不能给予她的心灵同等水平的痛苦,像他一样日日夜夜都能感受到的痛苦,那么至少,造成一些“烦恼”,让她感受到不便,甚至因此恼怒,感受到灼烧的痛感,也是应该的吧。
没有谁会因此怪罪一个饱受q1ngyu折磨的少年。
他的心因为她,时刻在油锅里翻腾着,煎熬着,被火烧得滋滋作响,所以,她不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如果说幼稚,那么便是幼稚吧,幼稚的报复,不成熟的对抗是否给你造成了困扰?它们对你来说还是毫无意义的存在吗?
我的,姐姐。
少年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在痛到麻木的心中发问。
车子很快到了车站,少年收起嘴角因恶作剧得逞而露出的笑容,到后备箱给她搬出行李。
沈嘉文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好了,我要入站了,你跟着司机回去吧。”
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于是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仿佛未曾被y霾覆盖,也不曾经历过那些争执。
“姐,你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沈嘉文点了点头,对他说:“你也是,有时间去看看妈。”
“知道了。”
检票广播响起,两人就此告别。
沈嘉文即将进站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少年喊了一声。
“姐!”
她微微侧身,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少年只是摆了摆手,“再见。”
她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消失在入口处。
独留少年在原地伫立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轻轻摇头一笑。
“我不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喃喃自语,目光迸发出炫目的火花,“因为我会去找你!”
沈嘉文此次离去,尽管公司离家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车程,寻常周末来回一趟并不麻烦,然而,如果并非必须,她不会回来。
沈嘉泽心中如此笃定。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心存希冀,每逢周末都会给她发微信,询问这周有没有时间,回来一起看看母亲。
她总是过了很久才回消息,或许是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或许是第二天凌晨,或许三四天后才发现消息,匆匆忙忙回信,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歉意。
她似乎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事情。
沈嘉泽心中充满了失落,却也只是勉强提起jg神,安慰她没有关系,让她忙于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身t健康,母亲那边有医护人员看护,别担心家里。就没有再打扰她了。
他总是在翻她的动态,翻和她的聊天记录,翻阅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想念她。
然而她的动态很少,几乎没有,零星的几条行业消息转发冰冷冷地躺在空荡荡的朋友圈里,甚至都没有一句点评。
不像是在分享,倒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号还在用,她并没有消失。
她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方式,和这个世界维持着联系,同时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的心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那里门扉紧闭着,阻挡住所有人似有若无的好奇心,让人无法窥视,无法参透。
这种认知让他既高兴,又沮丧。
她的心是一座迷g0ng,没有人能走进,当然,也包括他。
偶然间,他发现,如果与她讨论事业,或是讨论一些有意思的书籍,那么大概率会得到她的回复。不是简单的回复,而是经过了审慎思考后的解答。
如果问题是在白天提出,那么他会在当天睡前收到她的回复。每当这时,少年就会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从床上蹦起,仔仔细细着那一大串长长的文字,嘴边扬起甜蜜的微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无暇顾及其他。
这在旁人看来其实是十分费解的,沈嘉文的文字过分讲究逻辑和准确x,倒让原本亲友之间的随意问答变得专业枯燥且冗长,甚至有些晦涩难懂。
然而,他不在乎。
越是了解她,沈嘉泽就越是心惊。她仿佛一座高山,在自己的领域内巍然屹立着。这种惊心最后化为了压力和动力。
他如饥似渴地这些晦涩的解答,一字一句,字斟句酌,像在心ai之人写给他的情书,然后,一点点查阅资料,补充知识库,让自己在与她的交谈中不至于像白痴一样一脸茫然。
如果说人生是一张考卷,那么他希望在沈嘉文眼中,他是优秀的,璀璨的,而不是吱吱唔唔,黯淡无光的。
他渐渐地发现,如果能及时抓住她回复消息的时间,那么就有可能和她多说几句话。
一些私人的话题,b如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s市某个地方的夜景很美,都能聊上两句。
他甚至了解到,看似冷淡到近乎无yu无求的她,其实也会偶尔去时下的网红店打卡,当然是在人少并且不耽误时间的情况下。
他开始意识到,并不是她太忙,忙到没有时间回复他的消息,而是,他所要求的东西,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在她的世界观里,逃避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她害怕看到母亲陷入深度昏迷,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躯t的样子。
猛然意识到这点,让少年心中充满了懊恼和自责。
他的私心竟然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困扰。
渐渐地,他再也不谈论这个话题,除非她主动提出了解母亲的近况。
沈嘉泽越发成熟的思考方式,让沈嘉文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感到妥帖和舒心。
一想到离开时那幼稚的报复,她就感到头疼,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如果他还是老样子,那么她会考虑把他丢得远远的,她和熊孩子这种生物没有办法g0u通。
还好,他在慢慢改变。
她心中暗自揣测,这种改变或许是母亲的事情带来的,因此,心中对他更多了几分关注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