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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佟穗站到了旁边的屋檐下。

里面,萧穆坐在主位,再示意大孙媳坐到左下首的位子上。

柳初垂眸站在中间,攥着手道:“祖父,您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这样我更自在。”

萧穆不勉强她:“嗯,那就这样。柳儿啊,你十五岁嫁到我们家,到现在有十一年了,除了老大在的时候跟这两年稍微享了点福,中间那几年一直在任劳任怨地干活……”

柳初才听到这里就跪了下去,落泪道:“祖父别这么说,那都是我做媳妇该做的,要不是有您护着,我早跟我爹他们一样死在兵荒马乱里了。”

萧穆:“别哭别哭,看你哭我心里也难受,好,咱们不说那些,我只说我早把你当亲孙女看了,你信吗?”

柳初点头:“信,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萧穆:“孩子多的人家,最老实的肯定是干活最多的,却未必是最享福的,就像你跟玉蝉。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为老实的说几次话可以,天天唠叨,老实人还是老实人,懒滑的却会怨恨我们,所以有时候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图个清静省心。”

柳初:“我明白,祖父已经尽力帮我了,是我自己立不起来。”

萧穆:“你就是这副软脾气,过得好不好全靠身边人有没有良心,要是一直跟着你二婶过,你就是一辈子劳碌命,万幸你遇到了一个好妯娌,帮着你立了起来。”

柳初往后看去,目光温柔了几分。

萧穆:“你还年轻,单一辈子太可惜了,我知道孙典惦记你,这一路我也特意观察过了,他一直都老老实实地住在军营,就算有机会找漂亮的小丫鬟他也没动过那念头。他自己靠谱,大郎愿意听你的,孙纬媳妇也是好相处的,你真嫁过去,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柳初低下头。

萧穆:“想嫁就嫁,别有顾虑,老二老四早就默许了,回头我把你认成孙女,风风光光把你地嫁出去,萧家也成了你的娘家,比以前的婆家更亲。”

柳初又落了一会儿泪,平静下来后,她看着老爷子的衣摆道:“祖父,您与二弟四弟的心意我都明白,我,我愿意嫁孙典,但不是现在。”

萧穆:“你是想等绵绵长大?”

柳初:“是。绵绵是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人了,我舍不得丢下她,也舍不得将她带到孙家去,二弟阿满给她请了那么多的女先生,她就该在萧家做她的大小姐。”

“再有孙典那边,去年一年他都在打仗,可能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现在安定下来了,他堂堂正三品武官,以后会遇到数不清的大家闺秀或美貌丫鬟,跟那些人比,我一个上了年纪的旧人算什么……”

“我就喜欢你这个旧人!”

一声爆吼直接把柳初吓得打了个激灵,跟着就瞧见了从里间怒冲冲走出来的孙典。

想到自己那些话都被他听了去,柳初慌乱地低下头。

孙典围着她转了一圈,胸口高高地起伏着:“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我是三品武官,二爷还侯爷呢,身份比我高长得比我俊,大家闺秀美貌丫鬟要勾搭也是勾搭他,人二太太有担心吗?我巴巴地等了你好几年,倒让你疑起了这个!”

门外根本没想偷听的佟穗:“……”

萧穆训孙典:“你给我小点声!”

孙典重重地出了几口气,再看看跪在那里似是被他吓到了的心上人,孙典跟着跪了下去,朝老爷子道:“柳儿要等绵绵长大,那我就陪着她一起等,七年八年十年多久都没关系,这期间我若跟任何女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缠,就罚我孙典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初泣道:“你又何必发这毒誓,你根本没见过这边的姑娘,真有喜欢的我也不会怪你,我……”

孙典抓住她的手,咬牙道:“发毒誓你都不信,非要我切了那东西才行,是不是?”

佟穗:“……”

萧穆:“……”

柳初先是震惊,随即脸色涨红,挣扎着抽出手,跑了。

佟穗追了上去。

孙典讪讪地看向老爷子。

萧穆指指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刀:“你切,切了我替柳儿信了。”

孙典动动嘴唇,小声嘀咕:“我可不想让柳儿守活寡。”

萧穆:“滚!”

孙典自有老爷子教训, 佟穗陪着柳初回了侯府,还在游廊里,忽瞧见花园上方飞起来一只风筝。

妯娌俩就去了花园。

是绵绵跟齐耀。

昨日张家办喜事把岑先生请去了, 孩子们自然放了假, 今日又是休沐, 姐弟俩也可以玩上一天。

马上就是三月了, 花园里草木复苏, 几株桃树开得灿烂, 牡丹丛里青色的花苞也越来越大。

十岁的绵绵穿了一件桃粉色的缎面小衫, 仰着小脸放飞她的蝴蝶风筝, 笑靥如花。

柳初没有靠近, 带着佟穗在旁边一条木椅上坐下了, 看看女儿,她对佟穗道:“其实, 没有孙典的话,让我一辈子都留在萧家守寡, 我也愿意。”

女儿会长大会嫁人, 但只要她这个娘在萧家一日, 女儿便可以经常回娘家, 而不是因为没有母亲撑着门庭而与二叔四叔生分了。

佟穗:“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喜欢孙典,还是只因不忍心拒绝他这么多年的痴情?”

在灵水村的时候,孙典是里正家的大儿子, 家境又富裕,但凡他有心娶个年轻漂亮的续弦都不是难事, 可他没有,宁可守着柳初, 哪怕柳初一年到头地都待在萧家内院,轻易不会露面。这份执着,又有多少女子能无动于衷?

柳初低下头,好一会儿才蚊呐似的道:“不是不忍心,只是,有多喜欢我也说不清。”

她已经记不清丈夫的模样了,却记得少女时期,每次他找借口从自家门前晃过,她的心慌意乱,记得旁人拿他逗弄自己时的羞喜与甜蜜,记得穿上嫁衣要嫁过去时的紧张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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