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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书信

 

“灵灵,我们不是说好的半个时辰后去院子里走走吗。”最近每天他都变着法子哄着萧爱灵和他一起出屋外转悠转悠,不能老是让她躺在榻上。

果然怀孕的女人最阴晴不定,心里舒畅时说什么都顺从,不对劲时得使劲哄着才愿意动一动。

“夫君,外面太热了…不想动…”萧爱灵也知道多走动走动对生产有好处,可是她就是不想动。而且现在已经快六月了,在屋里都觉得热,外面就别说了,要是没有风,走一圈就全身都是汗了。

“乖了,灵灵最乖,快起来了。我扶着你走,帮你扇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谢清韫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估计都给了这个女人。

自从知道妻子怀的是双胎之后,谢清韫是一点都不敢松懈,十分遵从老府医的话,每天监督着萧爱灵的吃食和作息时间,还有每天必须在院子内走上几圈,加强她身体的体质。

可惜萧爱灵原本就是一个懒人,现在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之后更是不想动。

“好吧…”看在夫君这么孜孜不倦的份上她也不好矫情太久,不同意的话,估计这个男人会一直在她耳边说到她同意为止。

两人刚刚散完步,正坐在清灵园的亭子里一起看日落。

萧爱灵突然出声:“韫哥哥,我有些害怕。”

谢清韫听见怀里小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心下一紧,他何尝不是也觉得害怕呢。

“别怕,我只要你,如果…”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别,夫君,孩儿们听了会伤心的。我一定会努力,夫君相信灵灵吗?灵灵一定可以做到。”萧爱灵睁着大眼睛看向男人。

她知道丈夫爱她,她也知道丈夫有多爱孩子们,所以她一定会努力,平安生下孩子。

“嗯。灵灵最棒了。”

“夫君,我们等会儿再走走吧,灵灵不累。”经过刚刚那番话,萧爱灵觉得是该听夫君的话,懂事些,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好,都听你的。”谢清韫拿出帕子沾沾她额角冒出的热汗。别人怀孕一般都会胖起来,她倒好,除了肚子大,脸上,胳膊上,腿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整个畔月院万事俱备只等着小家伙们呱呱落地了。

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

临近生产日,最近几日萧爱灵倒是不用在院子里转悠了,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看书。

这一日,夫妻俩吃完晚饭过后如往常一样,一起窝在榻上看书。

突然萧爱灵握住书本的手一紧,她清晰地能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痛。

“怎,怎么了?”谢清韫的额角跳了跳,紧张发问。

“夫君,肚子痛…”萧爱灵微皱眉头,惨兮兮看向男人。

“啊?是不是要生了,你等我,等我。”谢清韫急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急忙冲到门口大声喊道:“风钰!灰青!郡主要生了,快去找稳婆来,快!”

萧爱灵被这一幕逗得发笑,一笑肚子更痛了,心里不由得紧张地唤道:“夫君,夫君…”

谢清韫听到叫声连忙跑回去,边抱起萧爱灵边安抚她:“我在,我在,灵灵别怕,稳婆就来了。”把人放在西厢房房内的床榻上,那边是早已布置好的产房。

“人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切有序的脚步声,“来了来了,快,快给郡主看看如何了。”顾嬷嬷领着两个稳婆来到屋内,抱眠及篱菊去各院通报也刚回来,还有一些奴仆早已按照顾嬷嬷,稳婆们的吩咐去通报厨房烧热水备着了。

稳婆上前摸了摸飞翩郡主的肚子,正准备往她身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谢世子只穿着一双白袜正站在旁边。

“世、世子,产房之内男子不、不宜进入,还请世子先行出去等候。”稳婆壮着胆子才把话完整说完。

谢清韫正想骂这婆子两句。

“阿韫,你,你先出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丑的样子。”萧爱灵正在努力吸气调节疼痛。

“好好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一声我马上来陪你好不好?”谢清韫蹲在床边握住萧爱灵的手温声安抚她。

“好。”萧爱灵点点头。

又再次深深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谢清韫才缓缓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外,谢老夫人、镇国公、小陈氏、谢芷秀以及大房的长辈,妯娌都来了,主子带着奴仆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房门口不远处。

“怎样了,你媳妇如何了?”谢老夫人率先出声,拄着拐杖焦急得在原地踱步。

“两位稳婆接生过许多怀有双胎的妇人,其经验十分丰富。祖母放心,我们再等等。”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站在各位主子身旁的仆从们面面相觑,刚刚世子从房里一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只着一双白袜的世子。大伙儿心下都十分震惊,他们世子就如悬崖上的高岭之花一般,可看不可及,且对谁都像隔着千山万水,还从未见过世子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鞋子哪去了,还不快穿好,成何体统!”镇国公在一旁呵斥。吐槽一句:真是的,都要当父亲的人了,没一点稳重的样子。

谢清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还真是,刚刚应该是太过于紧张,忘记自己未穿鞋子了。“父亲教训得是。”对着镇国公行了个礼连忙返回房中穿好鞋子。

西厢房内

稳婆看了看宫口,还没那么快,便转过头镇定地吩咐侯着的小丫鬟:“吩咐厨房备几块参片过来,另将参汤备着,生娃可是个体力活,若是等会儿郡主无力了,便给郡主喂上几口,以备不时之需。”

产房内现在还没什么大动静,不过太过于安静的氛围反倒让外面等待的人越发焦虑。

谢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只是握住拐杖的手有些用力,面上还带着一丝凝重。

镇国公夫妇则是紧张地站在谢老夫人旁边,就连站在小陈氏旁边的谢芷秀都已经忍不住问了好几遍,‘嫂嫂怎么样了。”小陈氏此刻也无法回答小女儿的话,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更何况郡主怀的还是双胎,更是多一分危险。

谢清韫忍不住在原地踱步,没听到声音比听到声音更让他心慌。

畔月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屋外焦急等待着,不仅仅因为这一胎是镇国公府的嫡系血脉,更是因为生产的是飞翩郡主。她的母亲可是安敏长公主,要是郡主有何闪失,他们整个镇国公府都承受不住皇家宗室的怒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西厢房内传出女子叫喊的痛苦声音,其中还掺杂着婆子,稳婆,丫鬟们的喊声,说着“使力”、“忍着”,或者嬷嬷丫鬟们的打气声。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此时都动了起来,手里端着盆一阵跑上跑下。

谢清韫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心里似被千百根针扎着似的,直直疼到了心里。慢慢走到门口,双腿都有些打颤,隔着门高声喊道:“灵灵!灵灵!你一定行的,你是最棒的!我就在外面,你要加油…”他现在也不懂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鼓励鼓励里面的人,千万要撑住了。

萧爱灵实在是痛得不行了,简直快要痛死过去了,突然听到外面男人的话双眼又泛起亮光,集中精力听从稳婆的指示调节着呼吸。

站在床边的两个稳婆看着刚刚就要晕过去的郡主,她们吓得差点魂不附体,没想到世子几句话倒是让郡主精神了不少。

“郡主莫再叫喊,对对对,呼气,吸气,用力,小公子就快出来了!”

“已经看到小公子的头了,郡主,用力啊!”

谢清韫在门口听着动静,当听到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冲里面喊道:“灵灵!快用力,我们的孩儿要出来了!”

本是端坐在座椅上的谢老夫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定定看向房门,等待着…

又过了片刻,便听到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哇哇哇’的嚷个不停夹杂着丫鬟婆子的欢呼声:“生了,郡主生了,是位小公子!”

萧爱灵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现在她耳朵嗡嗡作响,恍惚了一下才从方才陌生又震撼人心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屋外的谢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先甭管生的男孩女孩了,能平安生下就好,她就怕…

站在房门外,谢清韫刚准备说话,又被屋里的稳婆高声打断,声音急切又大声:“郡主,还不能睡!还有一个,快快用力!”话音落下屋内又响起丫鬟婆子杂乱一片的声音。

谢老夫人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还没从刚得了一个重孙儿的喜悦中缓过来,又不由得紧张担忧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又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也是响亮十足,‘哇哇’叫嚷的哭声夹杂着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的声音:“郡主生了!生出来了,也是一位小公子!”

谢清韫听到两个孩子已经生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着急地冲房里喊道:“灵灵你还好吗?”

此时萧爱灵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却无力回答谢清韫的问题了,只对着顾嬷嬷微点了点头。

顾嬷嬷会意,移步到房门处对外面站着的人说道:“世子放心,郡主无碍,只是体力有些不支,现下无法应答您。”

听到里面的人没事他总算真正的放下心来,“那就好,先给郡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

屋外的谢老夫人此时也是笑得眯起了双眼,那可是两个重孙儿呢!阿韫媳妇可真是太争气了,现在还有谁敢说镇国公府香火不济?

屋里稳婆等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床上又传来飞翩郡主弱弱的声音。

“嬷嬷…我、我的肚子,还疼…”

顾嬷嬷一惊,转过身看向稳婆,两个稳婆听闻郡主喊痛,整颗心又被吊了起来,心想:不可能啊,生完了,肚子怎么还会疼?

其中一个稳婆来到郡主的身下一看,惊呼了一声:“郡主!还有一个,已经快要露头了,继续用力啊!”

谢清韫本想在外头等屋内收拾好了再进去陪妻子,却听见里面喊了一声什么,接着屋里就传出众人手忙脚乱的声音。他心里顿时就慌张起来,以为是萧爱灵出了什么事,把门拍得哐哐响,“怎么了!灵灵!灵灵!你没事吧?”正要强行撞门进去时,听到顾嬷嬷大声喊道:“世子!郡主没事!肚子里还有一个,您再等等…”

一句话炸翻了屋外的一群人,就连平时绷着严肃脸的镇国公都不由得惊喜抚掌大笑,“母亲,我当祖父了!还是三个孙儿的祖父!”他此刻也不想再绷着了,他现在很高兴,自己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而且还是三个孙儿的祖父,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那些老家伙们了。

“娘知道,娘知道!”谢老夫人眼里含着泪花,频频点头。

生了第一第二个,第三个没过一会儿也出来了,孩子的啼哭声柔柔弱弱,个子也比前两个稍小一些,稳婆把孩子递给丫鬟,连忙向外面高声道喜:“郡主生啦!母女平安,是位小小姐…”

谢清韫站在门外傻愣愣的,快被里面的人吓出心脏病来了,没想到灵灵肚中竟怀了三个,所以他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萧爱灵醒来时,已是次日了。

昏睡了整整一夜一日,整个人不省人事,这会儿是被饿醒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此刻是不痛了,却全身软绵绵的,整个人酸软无力。

她刚一醒,守在床边的顾嬷嬷便发觉了,凑过来一脸喜色地唤道:“可算是醒了。”见郡主要坐起来,顾嬷嬷连忙拿过软枕放在她的背后垫着,“郡主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厨房已经备好了吃食,老奴这就去吩咐端来。”

“等等…”发觉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世子呢?”按理说她刚醒来夫君定会来看她,怎么这会儿连个人影也不见。

“这,世子他…”顾嬷嬷踌躇好一会儿。

“灵灵,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小陈氏搀扶着谢老夫人从外头缓缓步入屋内。

“母亲。祖母。”萧爱灵见到来人微微支起身子想要给长辈见礼。

“莫动莫动,躺着就好。”谢老夫人连忙阻住,而小陈氏也快步走到床榻边扶着床上的人儿。

“母亲,祖母,夫君呢?”方才她问顾嬷嬷,顾嬷嬷并未回答。

谢老夫人听罢就近一旁坐下,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阿韫今早开拔出征前留下的信,说是让我这个老婆子亲自交予你。”

出征?!

萧爱灵听到此话心神有些恍惚,此前早就听闻边境有外敌频频骚扰…伸出手缓缓接过信封,拆开后细细阅览信中内容。

吾妻亲启:

灵灵,见到此信时,为夫与父亲已领兵前往西夷之地。

莫怪为夫刻意隐瞒,实则担忧你的身体,女人生子极为凶险,若再让你心生忧愁更加不利于你的生产。思来想去只得先瞒下即将出征的事,望娘子原谅,此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晨时,已去看过我们的孩儿,他们都很可爱,还会挥动着小手打招呼呢。小三和小四两个小家伙可调皮了,手脚没停歇过,一看指不定将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还有小五,就是咱们的小女儿,还是闺女最可爱贴心,全程安安静静地乖巧躺着,像你。

虽心中不舍你和孩儿们,但无大家何以小家,此番不打退外敌以后便需要我们的孩儿去打。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往下的日子辛苦我的灵灵了,孩子们就由娘子好好看顾了。父亲还有祖母说孩子的名字让我们自己来定即可,昨日趁着你睡着时,无事可做,心血来潮想了不少孩子的名字。我说与你听听,你看看这些名字取得可好?

大儿子就叫谢谨辰如何?辰儿,辰儿,就如天上的星辰那般耀眼璀璨;二儿子便叫谢谨玄?这小子一副伶俐的样子,有那么一股子机灵劲儿;小女儿…这个得好好想想。算了…实在是想不出来,不如灵灵给咱们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以上这些都是闲时胡思乱想的,也不知如何,如若灵灵觉得好便纳用,不好也可重新再定,反正为夫都听你的。还有……

萧爱灵读到此处信中的内容戛然而止,拿起纸张左右翻看确认没有内容了才将信纸重新叠好小心收入怀里。夫君定是舍不得他们母子三人,但她说过夫君要做什么事她都会支持,他不仅是大乾的英雄,也是她心中的英雄。

等到孙媳妇看完了信,谢老夫人唇角微动,本还想着再多劝她两句,勿要让两夫妻心生隔阂才是。

“祖母,我无事。”萧爱灵收起信,看向谢老夫人,“公公和夫君都是大乾百姓们的英雄,灵灵为夫君自豪,也支持夫君,相信夫君与公公定能凯旋归来。”

谢老夫人听着这一番话也微红了眼圈,天下人皆知镇国公府显贵,可他们又哪里知晓这是谢家人拿血汗换来的。“灵灵说得极对,他们父子俩早年就在战场上征战过不少外敌。且,咱们大乾威震军的名头也不是说着玩玩的,莫担忧,定能平安归来。”微顿,又重新挂上笑吟吟的慈爱面容,“莫说这些了,我的小重孙儿们呢?快抱来曾祖母瞧瞧哟…”

“是了,孙媳也还未见过孩儿们呢。”萧爱灵现在才想起自己生完孩子后一直昏睡到了现在。

话刚一说完就见三个奶娘分别从一旁的摇篮里陆陆续续抱出了一、二、三个小娃娃,每个都用上好的锦缎包裹成严严实实的一团,奶娘们站成一排,整整齐齐地侯在那里。

一、二、三…

萧爱灵在心里默默数着,内心还有些震撼和不可思议,这三个小团子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因镇国公府的谢老夫人还健在,按照规矩还不能分家,家里的小辈均以家族中的年龄辈分排序。

站在一旁的第一个奶娘满面笑容地回禀:“郡主,三公子方才已喝了奶,现在已经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第二个奶娘紧跟着禀报:“郡主,四公子方才也吃了奶了,这会儿…这会儿还不肯睡,正在挥动小手玩着呢。”

第三个奶娘也笑着恭敬回道:“郡主,五小姐也已吃过奶了,这会儿也是还不肯入睡,正乖乖地躺着。”

萧爱灵看着三个一样的襁褓,里面包着她的三个孩子,一时之间无从下手,不知道先该抱哪个好。

小陈氏看着一时窘迫的儿媳,露出温和的笑,想起她刚生秀秀时也是这样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睡着的,放在郡主身边,小四小五你们便先抱着。”怕吵醒睡着的大孙子,小陈氏刻意压低声音轻声吩咐。说完伸出一边手从奶娘手中接过还没睡着,握着小拳头胡乱挥舞的小四;再吩咐奶娘把乖巧安静躺着的小五递给谢老夫人。

萧爱灵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大儿子的小脸,静静地打量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头发、眉毛倒还算浓密,一双眼睛还紧紧地闭着,眯成了一条细缝;小小的鼻子微微皱起,小嘴巴也不断蠕动着,脸型倒还算圆润,虽然小,但是也肉嘟嘟的。不过现在还皱巴巴一团,看不出到底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夫君多一点。

这日婆婆小陈氏与祖母谢老夫人在屋内陪了大半天飞翩郡主,直到临近傍晚二人才各自回自己院中用膳。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尚且在月里,是最为要紧的一个月,既受不得凉,也受不了累。

现下飞翩郡主乃是府中最金贵的人儿,连谢老夫人都发话了,凡事必先紧着畔月院。

萧爱灵这段日子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若是躺得累了便披件薄披风在窗户旁站着瞧瞧外头的风景,整整一个月都未曾踏出屋子半步。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夫君离家差不多也有一月,可边境那边仍还是无书信寄回。

“抱眠。”萧爱灵长发未挽,稍稍倚靠坐在床头,手中正抱着不知是哪个小家伙正在喂奶。虽然府中已备有奶娘,但自从当了母亲,好似便拥有了这么一项本能,也无需有人插手指教,喂母乳一事每个动作,每个步骤皆无师自通似的。

“郡主,奴婢刚刚去瞧了,今日…未有府上的书信寄来。”只要世子未归郡主每日都会问上一句有无边境的书信寄回,每每瞧见郡主面上略带失望的神情她也忧愁得很,只恨不得亲自闯到那西夷之地为郡主把信取回。

萧爱灵微弯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嗔道:“你这丫头,不是问你此事。”她确实很想念,也很担心夫君。但她并非那种多愁善感,自哀自怨的人。“过几日满月礼府中是如何操办的?夫人和老夫人可有说院中还需要吩咐准备些什么?”再过两日便是三个小包子的满月礼了,祖母那边来传话说不用她操心此事,已有人接手操办,让她安心休养即可。

“这…倒是没有,不过府中已经准备妥当了。”抱眠回禀。

又过两日,满月礼如期而至。

因前方西夷战事不明,所以这场满月礼宴席并未大办,无非就是请些谢家家中族人,还有些交情颇深的亲戚前来参加。

宴席设在前院,虽然是为三个小家伙设宴,但着实跟她和孩子好像无甚关系。

萧爱灵现下与三个孩儿正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小憩,外侧一个,里侧两个,母子四个连成一排。忽然外头响起阵阵鞭炮声,紧接着陆陆续续还夹杂着宾客们说笑闲谈的喧嚣声,不用瞧也能想象出外头一派热闹的景象。“莫哭,不怕,娘亲在。”许是刚刚的响声吵到了小四,小家伙微微睁眼,小脸一皱一副就要大哭一场的摸样。

这一个月来她带孩子也算带出了一些心得,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上小家伙的嘴唇,小家伙以为是吃的东西便张嘴微微含住,才刚含上一小会儿便又睡了过去,见小家伙熟睡后才把手指头悄悄拿开。

“哇…”

却不想今日的小四怎么了,竟如此敏锐。才刚拿开他嘴里的手指头便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嚎,将原本睡着的哥哥和妹妹也一同吵醒了。

好家伙,三个小包子齐齐哭起来像互相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除了小女儿声量小些,其他两个险些都要把窗门给震下来了。

萧爱灵连忙从床上坐起,顾得了这个,又顾不上那个,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好在奶娘们就在隔间侯着,一听动静便抓紧赶过来了,一人手中抱着一个拿去哄了才停下哭声。

“郡主,怎么了?方才不是才刚喂过奶吗,平日里吃了奶都乖乖睡下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震耳的哭声了。”顾嬷嬷也闻声赶来,紧张询问一番,就怕公子小姐们有什么不妥。

“无事。”萧爱灵在床上伸了伸腰,“许是方才外头的声响吵醒了他们,睡得不痛快,有些脾气了。”说完下床趿着绣鞋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院里的桂树出神。

韫哥哥,孩儿们今日满月了。

……

西夷边境长平战场

“世子。”风钰从营帐外走进来。

“如何?”谢清韫长身立于一幅宽大的绢帛地图前。

“渺雁峰地势虽好,但也有其缺点。若是不能一举歼灭敌兵,恐我方将士被困其中不易脱身,”风钰顿了顿,忽想起一件要紧事来,“您前段时日送往府中的书信,被二王子手底下的暗探截了去。”

“什么!?”

他若没记错今日就是三个孩子的满月礼了,还想着灵灵收到他的来信和送给孩子们的礼物能开心高兴一些。

我*他**木力固尔简直畜生呐!

“大将军可在营中?算了,我自去寻他。”谢清韫转身快步走出营帐。看来得与父亲好好商量一番,尽早擒下二王子木力固尔,领头一降,军队自然溃不成军。

此时另一边的敌方军营内传来一声暴喝,以及瓷器物品被扫落至地上“哗啦啦”的碰撞碎裂声音。

“物少撒升降露关吖不向啊不哈好工卡个!”上座首位的案几前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满脸胡腮挡住大半面容,只能瞧出此人皮肤偏黑。这位正是木力固王第二子木力固尔,他此刻正拿着大刀指着下头跪着的谋士用家乡语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

地上跪着的是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男子,看着不像外族人,虽穿着西夷蛮族的服饰,但面容确实是大乾百姓才有的容貌长相。

“三嗄时处马吖古噶红且豆正复对色屋起他中,啊问阿提呀物从呃他下个阿内。曲桑单个!”石邢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也叽里咕噜地对着上头的人解释着什么。

“额是根额窗嗄呢,心达峰个!”二王子木力固尔说完这一句话,又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营帐。

总算保住了这条小命,石邢慌乱擦擦额角渗出来的冷汗,这个谢世子可把他害惨了!当日见镇国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也就是这位谢世子郑重小心地叮嘱随从定要把书信与东西送到京都,他还以为是什么机密要事,便禀了二王子去将那书信与包裹抢来。没曾想竟只是一封麻犯的家书,还有一包裹小孩儿玩耍的玩意。

“郡主,郡主!”抱眠一路小跑,临近房门口了才稍稍调整好情绪,“郡主,世子来信啦!”

“什么?快拿进来。”萧爱灵原本坐在床榻边正在逗三个孩子玩,听见外面的声音,倏地站起身来看向房门口。

“嗳!是!”抱眠提着一个小包裹抬脚进入房中把东西恭恭敬敬递给站在床边的人。

等了这么久,如今一晃又要临近年关了…终于收到世子从边境送回府中的书信了。

萧爱灵解开小包裹,打开之后入眼的是十来件样式不同的小玩意,看模样倒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拿起放在玩具上的信封缓缓拆开,细细阅览起来,越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回丈夫倒没有如离去时那样写下一堆繁琐啰嗦的事儿,信中大概意思是说他在边境那儿一切都好,不用担忧他,会尽早归家;还问自己与三个孩子是否安好,最后在信的末尾落笔一句:思念吾妻,待君归。把读完的信纸放在案桌上,又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小匣子中取出另一张信纸。两张信纸互相仔细比对,字迹确实没什么不同之处,可为何她心中有种不对的感觉。

“嗯呀…呀”

床上的小家伙们睡醒了。

罢了,明日抽空回卫国公府一趟,问一问父亲。

“醒啦。今日你们爹爹捎回了许多礼物,咱们来看看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萧爱灵收好书信,拿着小包裹走到床边,包裹放好在床边的圆凳上,然后一个一个给三个小家伙扶起来坐好。

“啊啊啊”坐在中间的小家伙率先咿咿呀呀乱叫起来,伸出一只小胖手往前够,一瞧就知晓他定是又想让人抱着了。

“莫急,莫急。”萧爱灵耐心安抚二儿子,这大半年来她也总算摸清三个孩儿的脾性了。

大儿子呢,平日里乖巧得很,不哭不闹,不说不笑,总之一副淡定老成的性子,活像个小老头似的。曾有一段时日她还以为大儿子的脑袋莫不是有什么问题,让府医来瞧过好几回,府医都说大公子聪明伶俐得很,完全不用担忧。看来,辰儿这性子既不是随了丈夫也不是随了自己,反倒跟公公的性子有些相像。

二儿子嘛,性子最为黏人,爱哭爱笑,哭的时候能把人给烦死,一旦笑起来却也能将人给甜死。虽他还幼小,但观其面容,二儿子长得最像丈夫。更令人惊奇的是相同位置上有一颗与他父亲一样的泪痣,只不过现下还不太明显。她觉得玄儿的面相比起他父亲来要温和阳光得多,因为谢四哥不笑时还是颇为冷峻的。

这两个孩子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真正令萧爱灵忧心的是自己的小女儿。

小女儿肖母,看着乖巧可人,性格却是大大咧咧,颇有她外祖母的风范。平日里三个小家伙玩闹,二儿子若是哭了,那指定就是被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一脚就能将自个兄弟揣倒在床榻上的妹妹惹哭的。也不是说小女儿如此脾性不好,只是现下的世道对女人严苛,大多数男人并不喜欢女子这般性格。

“好漂亮的小鼓。”萧爱灵从包裹里摸出一个小鼓,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成,上面还留有一种好闻的气味。“玄儿,这边,这边…”拿着小鼓左右移动摇晃,拨浪鼓到哪里一个个一双双眼睛就圆溜溜地跟着转动。

抱眠在一旁侯着做针线活,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嬉闹的笑声。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郡主这么开怀地笑了,真希望世子与大将军早日打了胜仗平安归府。

……

西夷边境长平战场,副将营帐。

“如何,小儿何时醒来?”镇国大将军谢松明单手拿着头盔,站在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面前。

老者抬眼瞧,大将军面上还染有几丝猩红的鲜血,看模样像是刚从战场上归营。“公子性命是无碍了,只不过为何未曾苏醒…老朽也瞧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没被刀伤要了性命,不吃不喝这么多日,也…”老者摇摇头。

“知晓。辛苦,医师了。”谢松明走到榻边放下头盔,静静坐在旁边。

见状营帐内的人都纷纷悄声退下。

“阿韫,今日咱们又胜了,离归家不远了。”谢松明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恍惚间又似看见了原配妻子离去的那天夜晚。当年也是在营中,也是这样的夜晚,她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他曾经答应妻子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儿,可如今阿韫这般摸样…“幼时你总是很懂事,练武也颇为用功。那些同僚将领们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虎父无犬子。为父一直很为你自豪,如今看你这般躺着…为父忽又觉着我儿或许也不需太过聪慧、勇敢,作为一个父亲为父只想你好好活着罢了。”大拇指缓缓抹上眼睑带下一滴泪,而后又继续喃喃道,“算着日子,等咱们回去时三个小家伙该会唤一声祖父了。阿韫,你难道不想听听孩子们唤你一声父亲吗。灵灵若是知道你抛下她不管,保不准一气之下带三个孩儿回卫国公府去了。往后若是灵灵改嫁那三个孩儿就该唤他人为父亲了,如此,你也不介意?”

阿韫最是在乎飞翩郡主,也不知用此话激他有无作用。

“医师!”

果然有用,刚刚分明看到儿子的手指头微动了动。

京都,卫国公府里。

“今日就你一人回来?我的三个小外孙儿呢?”长公主往自己女儿身后望了望,竟没有瞧见她心心念念的三个小豆丁。

“出来时他们睡下了,便不带过来了。”萧爱灵走进屋一边解释,一边问,“对了,父亲可在?”

长公主眼珠微转,笑着打个哈哈,“哦!你父亲呀——为娘也不晓得,你父亲近日越发离谱,瞧瞧,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也不在府中,定是又约了好友出去吃酒。”说完坐在座位上拿起茶盏呷一口热茶。“找你父亲何事?”

萧爱灵打量着自个的母亲,怎么今日母亲有些怪怪的,“唔,前两日夫君从边境寄回一封家书。可,我瞧着总有些不对。母亲,西夷那边的战事到底是如何了?父亲有没有跟您说过那边的事儿?”

长公主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诧,“你这丫头,连自己夫君的笔迹也识不得啦?那边能有什么事,昨日还听你父亲说,大将军屡屡打退那些西夷蛮族,不出所料应是离回京的日子不远了,你莫要担忧。”说完又再端起茶盏饮一口。什么离回京的日子不远了,全是她瞎诌的罢了。前些时候她就知晓了谢清韫受重伤之事,宫中还连夜派了太医前往西夷战场。现下也不知女婿如何了,望上天保佑…

“那便好,如此灵灵便放心了。”

萧爱灵又在府中与长公主话聊几句,时辰差不多了便打道回镇国公府。如今她出门都不可逗留在外边太久,几个孩子醒来不见人便会哭闹不停,连婆婆和祖母都哄不好。

新年来临。

这是萧爱灵第一次在镇国公府过年。只不过丈夫不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有些遗憾不圆满。今年因丈夫与公公还未归家,府里的这个新年倒是过得有些敷衍。虽说有大房的人来凑数,也是一派热热闹闹的场景,但谢老夫人显得并不开怀。

吃过团圆饭,大家便聚在一处守夜,不过气氛有些冷凝。

“呀呀,啊啊。”一个突兀的咿咿呀呀叫声打破这一平静。

“哟哟,乖孙孙,快过来让曾祖母瞧瞧,这小手伸得老长了,想拿些什么来玩哟?”谢老夫人对一旁抱着四公子的奶娘招招手。

奶娘应声抱着四公子走过去递给谢老夫人。

“祖母,玄儿近日胖了不少,还是孙媳抱着吧。”萧爱灵也怕这个小胖墩把老人家累着了。

“无事,无事。”谢老夫人笑呵呵抱着小重孙亲了一口,夸道:“小四向来懂事,抱他时倒也不闹。小四也怕累着曾祖母是不是啊,真是个小乖乖哟,笑得多好看…”

“啊啊,呀呀”

“呀呀呀,呀”

另外两个小包子也在奶娘的怀里闹腾起来,伸着一双胖短小胳膊嚷嚷着含糊不清嗯嗯啊啊的声音,边叫嘴角边还留下晶莹剔透的丝线状口水。

“哎哟,三个乖乖都要曾祖母抱哇。”谢老夫人笑得眯起双眼,出声吩咐,“你们过来些,在一旁坐下抱着小主子即可。”

其他两个奶娘听罢缓缓走过去落座在谢老夫人身旁。

萧爱灵瞧着首位上的谢老夫人像一个老小孩似的,正在逗趣三个哇哇乱叫的孩童,怪不得这三个小家伙最是喜欢和曾祖母玩儿,莫不是他们也把老夫人当成与他们同龄的孩童了罢?

春节新年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倒是没有十一、二月那么寒冷了。

“郡主!郡主!”抱眠急冲冲地从外头小跑进来,还以为世子的信起码要到年后三、四月份才到,却不想二月底便送到了。

“可是有信?”屋里头走出来一位趿着鞋子长发未挽的美妇人。

“是呢是呢!”抱眠微微喘气,把手中的包裹递给主子。

萧爱灵接过包裹转身回屋,快速解开,拿起里面的信封,着急拆开阅览。

吾妻亲启:

灵灵,已有半年多未见,为夫甚是想念。上次因战事紧要,只得匆匆写了寥寥几句。为夫不在时你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平日里看顾三个孩儿定是极为辛苦,若是劳累可多交予奶娘照料,你的身体健康也极为重要,莫要累坏了自己。

上次捎带回去的小玩意不知孩儿们可还喜欢?本想也给你捎件礼物回去,却不想找了许久也未见有合适的。前几日在边境小镇上终于瞧见有看得上眼的物什,便买了下来,你瞧瞧可还喜欢。

如今边境的西夷蛮族已被我军打得溃不成军,不出半年定可拿下木力固小国,到时便可回京与你和孩儿们团聚了。上次为夫不告而别之事,娘子可还生气?若是…还气,归家后任你处置如何?

可生气归生气,再有一事为夫必须要提醒你,为何过去这么久,娘子也不曾回封书信,倒是叫人好生寒心。哼,再不回信,为夫也要生气了。

唉,算了算了,反正娘子回不回信,我总归是爱你的。

吾妻灵灵,爱你,想你。

看完书信,萧爱灵的嘴角不知不觉上扬弯起,虽然简短,但字里行间才像她爱的那个谢四哥所说的话。把信收好,翻看包裹里的东西,里头有一个个头较大较为瞩目的匣子。拿起左右看看,小心打开,里面是一整套同色系的头面,看着不显名贵,但胜在有趣可爱,这些首饰都是以花鸟样式为主,且做得惟妙惟肖。除了她的礼物,里头又给三个小家伙带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

前一次,她怀疑那封书信并不是夫君所写,猜测着夫君是否出了事。那段时日里心中就跟放了块大石头似的,整日扰得她不得安宁,这下总算放心了。现下收到的这封书信定是夫君所写,知晓夫君无碍她便放心。

“抱眠,笔墨伺候。”

夫君不提她还真忘了写回信这个事儿,定是照顾娃娃们昏了头。萧爱灵自我安慰着,全然不承认其实她就是确确实实忘记了而已。

……

“咳咳。”不远处的篝火旁,谢松明嘘咳一声,叮嘱身侧的儿子,“伤口还未痊愈,莫喝这么多酒。”

谢清韫微愣,放下手中的酒罐子,侧头乖巧应答:“是,父亲提醒得是。”

方才走神了,脑中浮现出前段时间他昏迷之后做的一场梦。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他没去米国出差的前一天晚上。他依稀记得下班时,义父叫住他叮嘱自己路上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虽然义父是这样说,但是他的家从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航班是一样的航班,就连身旁坐着的乘客依然也是一位拿着拂尘的老道。飞机起航了,虽然不知自己经历的是梦或是现实,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

是的,当日就是这样的情形,连广播都没有播完飞机就开始快速降落。

“小伙子,自然而生有,造化以成形。”

即将失去全部意识的时候,身旁响起老道的呢喃声,后来他从床上惊醒过来,看见床榻旁的父亲、医师,心里才放下心来,还好他还在这里。

“阿韫,烤好了,尝尝。”谢松明说罢,把手中已经烤好的羊腿肉递给身侧的人,“可还记得,你幼时最喜欢缠着为父帮你烤羊腿了。”

“阿韫记得。”谢清韫接过香味扑鼻的羊腿,放入口中大咬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像极了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时光。“只不过那时父亲总是很忙碌。”

“是啊,时光过得飞快,仔细想想幼时都没好好抱过你几回。如今为父老咯,你也长大了。为父自知自己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我相信阿韫定能做一个好父亲。”谢松明说完举起酒罐大喝一口,“再过一两月便可回京,还是家中好啊…”

“嗯,阿韫也想念家里了。”

谢清韫侧头偷偷打量自己的父亲,今晚的他有一些不一样了,好像比往常更耐心更温柔了一些。

镇国公府的七小姐,也就是萧爱灵的小姑子谢芷秀明后日便要出阁。

正巧前线的战事情况刚刚传达到京,已禀明圣上,昭告百姓。威震军大胜西夷蛮族,且镇国大将军与其子破戮副将将不日拘押活捉到的蛮族二王子回京复命。从边境启程回到京都也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镇国公府府中的喜事镇国大将军与破戮副将是来不及参加了。

当然,除了此事还有另一事在京都也是颇受争议。

听闻上个月元宵灯会时,陛下最宠爱的五公主私自出宫游玩竟瞧上了一名落魄书生。据说此男子男生女相,长得很是俊俏,众人都猜测五公主极有可能是看上了那书生的皮相,不然怎可能与那书生只是一面之缘便要招其为驸马。

这些时日萧爱灵十分忙碌,哪里有闲情听这些与她无关的闲聊八卦,奈何身侧伺候的丫鬟是个多嘴伶俐的人儿。“抱眠,去瞧瞧屋里为世子准备的东西可妥当了?”

“嗳,是!”抱眠欢快应下,而答完话后竟还不走,就那么几个丫鬟眼巴巴地望着跟前的主子,“郡主,那…”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多带上几个护卫按时回来即可。”萧爱灵对几个丫鬟摆摆手。

“是!郡主放心,抱眠定把世子英姿飒爽的模样记下,回来再描绘与主子听…”抱眠兴奋得咧起嘴角,领几个小丫鬟飞快退下。

原来今日是威震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大乾与西夷蛮族纷争不断,但从没有取得过这么大的胜利。往常与他们那些西夷蛮族打,也不过是把他们驱赶回去不让其外族靠近大乾国土。而这一次却是不同的,不仅把他们打狠了,还把他们打怕了,更是生擒了他们部族中最骁勇善战的二王子。

这次大乾的将士们如此出彩,百姓们怎能不激动为其喝彩呢。

据说,回宫复命时军队所需经过兴隆街两旁的酒楼、茶馆的位置早早于昨日就被人抢先定完了。若是没有抢到好位置,那今日要想在街上一睹威震军将士们、大将军凯旋归来英姿飒爽的姿容,都不一定瞧得见。

当然,镇国公府也早早就提前在兴隆街上的福旺酒楼定好了位置,且谢老夫人还命镇国公夫人带着府中的其他几位小辈一同前行。不过萧爱灵因孩子的缘故,未曾一同前去。

嘴上说是因为要看顾孩子离不开,但萧爱灵心中知晓自己这是“近乡情怯”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莫名其妙涌出一股紧张、忐忑的情绪。这两日忙里忙外,除了备应的一应膳食之外,还特意为丈夫挑了衣料裁做新衣备着,就连平时佩戴的荷包,鞋袜她也亲手做了好几样。两人分离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见过一面,不过谢四哥的模样她是不会忘记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不知在边境的这一年来他有没有什么改变呢。

胖了,黑了,或是丑了?

“凉,滴啊,呀…”

三个小木床上的小家伙已经睡醒了,正在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不是凉,是娘。来,跟娘亲说一句,爹——娘——”萧爱灵走过去抱起孩子往返了三趟,才把三个小家伙全部搬到铺垫得厚实柔软的床榻上,再一个个把他们扶正坐好。

“呀啊啊呀,凉”

“哈呀呀啊,凉凉”

萧爱灵扶额轻叹,凉就凉吧,好歹不是像之前只会哇哇啊啊的乱叫了。

刚到巳时,便瞧见外头跑来一个小丫鬟,激动地朝屋里头禀报:“郡主郡主,咱们世子爷入城门了——”说完还有声有色地描绘一番。

又过一会儿,又有另一个小丫鬟来报:“大将军与世子爷到兴隆大街了——”

“大将军与世子爷入宫门了——”

随着下人通报入宫门的消息,不一会儿便见宫中内侍前来府中通传,陛下已在宫中设好宴席,为大将军一行人庆功。

此一战可谓是打出了咱们大乾王朝的风骨与气势,如此一来可保我朝边境数十年安宁。

这时抱眠几个凑热闹的大丫鬟、小丫鬟也从外头回来了,几个人一同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把外头的事儿细细讲述与主子听。

“郡主,您可不知晓那西夷二王子长得也忒吓人了,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且那眼神就似罗刹那般,可不敢再多瞧一眼!”

“那有何吓人,不是被锁得牢牢的了,再说这是在大乾的土地上怕他作甚。”

萧爱灵静静在一旁听着她们讨论,也不出言制止,许是这些小丫鬟们被关在府中久了,如今才不过是出去看了一遭,竟一个比一个还要兴奋。

直到晌午,宫中的宴席才结束。

“母亲,儿子回来了。”

“祖母,孙儿回来了。”

大将军谢松明和世子谢清韫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来谢老夫人的院中给老夫人请安。

“好好好,快起来,平安回来便好!”谢老夫人伸手拉二人起身。

谢清韫打量厅中乌泱泱的人却不见自个妻子的身影,坐在下首与谢老夫人闲聊几句边境的事儿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躁动热切的心情让他几乎坐不住,想着立马就回到院中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

谢老夫人瞧孙子坐立难安的模样立马会意,“好了好了,折腾了一路定也是累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阿韫也赶紧去瞧瞧你媳妇跟孩子们吧,灵灵方才哄孩子们午睡去了。”

“是!祖母,那孙儿先行退下了。”谢清韫就等着这一句话了。

“这孩子…”谢老夫人摇头无奈笑笑。

此刻,畔月院一片寂静。

方才郡主正在哄几个小主子睡觉,却不知怎么回事郡主自个也跟着三个小家伙趴在床榻上睡着了。抱眠见状正犹豫要不要叫醒郡主,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轻微动静,侧头与篱菊相视一眼,心中皆明了了。

轻移脚步赶紧迎上前去,跃入二人眼帘的是一只绣着金丝的踏马靴,正要出声行礼却被对方抬手制止了。

谢清韫环视屋里的丫鬟婆子一眼,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缓缓走向床榻前,妻子躺在外侧,背对他侧身躺着,里头并排躺了三个身穿红色绸缎锦衣的孩童。

慢慢轻移步伐站定在床榻边细细观察,那日三个孩子刚出生他便去了边境。这么长时间不见,现在三个孩子就在跟前他竟有些紧张,且孩儿们都大变了模样,今日他们又穿同样的衣裳他一时也不确定哪个是老大、老二、老三了。

“凉,哇哇啊哇”

谢清韫瞧见睡在三小个中间的那个缓缓转醒,砸吧砸吧几下小嘴嘟囔两声,接着小手揉揉眼睛慢慢睁开,直到看见他后便毫无预兆地哇哇大哭起来。

“玄儿,怎么了?”萧爱灵听到震耳的哭声也幽幽转醒,脸上还一脸懵圈的模样,伸手把自个的二儿子抱起来,轻轻哄,“不哭,不哭…”

小家伙一到母亲怀中便伸着一双胖乎乎小胳膊搂紧她的脖颈,再将圆碌碌的小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使劲蹭着。萧爱灵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却察觉怀中的小家伙小脑袋一探一缩,好似在瞧背后的…心中咯噔一声,慢慢起身,回头,看见身后立着一个身穿盔甲,头戴盔帽,满脸胡渣的男人。

“你,你回来了。”明明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丈夫言说,可这一刻萧爱灵就跟被定在了原地一样,愣愣站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嗯,我回来了。”谢清韫缓缓走过去轻轻环抱住妻子与孩子。

当男人环抱住她的那刻,竟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一串泪珠狠狠砸在他的肩头之上。

“怎么哭了,我…”谢清韫赶紧抬手为她拭去眼泪,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晓她是为何而哭。

“哇哇哇”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屋里三个小包子的哭嚎声给盖了过去,这回倒好一哭哭四个,只不过妻子哭得没有声音罢了。

“灵、灵灵,这,这…”谢清韫僵着身子不敢动。

萧爱灵红着眼睛吸吸鼻子,嗓音里还带着不一样的音调:“孩儿们定是被你吓到了。”

恍然大悟,谢清韫摸摸自己脸上扎人的胡渣,“为夫马上去梳洗一番。”语毕,抬手遮着脸从母子四人的视线中退出。

果然,只要不瞧见方才屋里的男人三个小家伙便停下了哭声,其他两个从床榻上齐齐坐起来,一口一个“凉凉凉”地喊个不停。

萧爱灵抬手擦净眼泪,把怀中抱着的小家伙放回床上,“没事了…没事了,是爹爹回来了呢。你们的爹爹回来了,咱们乖乖的,莫哭了啊…”

“灵灵。”

谢清韫简单梳洗一番后,便快速赶回了房中。

“呀呀呀,凉,凉——”原本自己坐在床榻上玩耍的三个小家伙纷纷伸出一双胖短胳膊轻轻晃动,好奇地盯着来人。

萧爱灵听到声音也转头往身后看,方才丈夫被整套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风尘仆仆的脸看着实在与野人无异。现下洗干净了剃掉面上的胡渣,换上一袭白色里衣,外头披着浅绿色披风,一头柔顺的墨发披在肩头、背后。

“娘子又被为夫迷住了,嗯?”谢清韫向妻子缓缓走去,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

“才不是呢。”萧爱灵起身上前迎接,“夫君,快过来看看三个孩儿,你瞧,他们是不是在打量着你。”

走到床榻边坐下,谢清韫一双含着柔情的桃花眼也在细细打量着三个小家伙。早前灵灵回了他一封书信,里头讲了许多关于三个小家伙的趣事。

“滴,滴滴——啊呀”

叽里咕噜不知讲的是什么,嚷嚷完之后坐在中间的老二率先出击,紧接着老大、老三都齐齐出动麻溜地向丈夫身边爬去。老大率先到达丈夫的身侧,一双小手抓着丈夫的胳膊想要借着作为支柱尝试站立起来;老二则是拉着丈夫的手掌抱住上头一根根手指头往自己嘴边凑;老三虽然是乖巧安静地坐在丈夫怀中,但一双胖乎小手忙碌得很,不停抓着他的长头发拉扯把玩。

谢清韫也是头一回当父亲,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回屋前还信心满满定能搞定这三个小崽子,不过现在这个状况有点超出他的预想范围了。

本是柔顺的长发被老三扯乱了,一双大掌也糊满了老二的口水,而丈夫此刻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坐着不敢乱动。

如此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噗呲”一声,萧爱灵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有些微微得意,也有谢四哥搞不定的事呢。

“啪啪——”萧爱灵拍拍手掌也在床榻边坐下,“快到娘亲这边来。”三个小娃娃见自个的娘亲坐下又唤他们过去,一个个十分兴奋,肉乎乎的小手撑着厚实的被褥快速滑溜过去。

三个小家伙都伸着短胖胳膊求抱,萧爱灵一下子抱不了那么多,索性脱掉鞋袜,爬到宽大的床榻上与孩子们玩闹起来。

谢清韫看着妻子与孩子们在床上闹成一片,小崽子们时不时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面上不知不觉挂上浅浅的笑,目光紧追着一大三小,怎么看都看不够。

玩了好一会儿,孩子们开始频频打起哈欠,萧爱灵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叫奶娘过来把三个小包子抱回去。

孩子与丫鬟、仆从们都退下后,屋内也就只剩萧爱灵和谢清韫两人。

“累了吗。”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热,不过她刚刚和孩儿们一番胡闹身上或是得出些细汗了。“丫鬟们已备好热水,去洗洗,好好睡一觉,晚膳再叫你起来用膳可好?”谢清韫知晓她此前都在为自己担忧,还要操持家里,压力不小,得让她放下心来,好好放松睡一觉。

“韫哥哥。”

“嗯”

萧爱灵抬眼温柔望向男人的脸庞,他的面容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就是皮肤晒得比成亲那时黝黑了一些。伸出手轻轻摩擦他眼下的泪痣,再唤一声,“韫哥哥。”这回唤完又缓缓靠到男人跟前,丰满的小臀坐在他的结实大腿上,一双藕臂自然而然环抱住他的脖颈,“韫哥哥,也一起吧。”

“听你的。”谢清韫笑得一脸深意,把人抱起快步走向净房。

萧爱灵见丈夫就要把自己抱进澡池中,柔声道:“还未更衣呢?”

“为夫帮你。”谢清韫拉下身上的披风随手一扔,踢了自个的鞋袜抱着人缓缓浸入还冒着热气的一方池子中。

今日妻子穿的衣裳还算轻薄,头上、耳上的饰品也在刚刚和孩儿们玩耍时卸下来了。一身绯色的纱裙被水浸湿后尽数黏在身上,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光是这么瞧着就足够让他身体中的血液沸腾、翻滚。

男人炙热的目光萧爱灵注意到了,一双小手抚上他结实的胸膛摸到里衣侧边系好的带子…“啊”还没等她解开带子就被男人握住两片臀瓣,分开两腿往上一颠,落下时稳稳坐在男人的大腿根上,而被分开的两条长腿下意识地夹住男人的精壮劲腰。

谢清韫一刻也不能等了,将近一年未与她亲热了,想她,好想她。

抬手缓缓褪下她的衣裳,露出一个圆滑白嫩的肩头,俯身凑近把密密匝匝的细吻落在上头,一边吻一边把衣裳从肩头处往下慢慢褪去。直到拉至她的胸前才停下,一对丰满可爱的嫩乳露出半个,大手抚上慢慢捻搓,越是揉捏就越发柔软。

“唔、嗯…”

“长大了不少呢。”胸前的一对嫩乳被逗弄得挺立起来,大掌接着一路向下,悄悄摸进她的底裤,一根手指探进小穴,才刚插入半截就立即被穴中的媚肉吸得死死的。“嗯!真紧…”谢清韫轻哼一声,即使不是夹着自己的肉棒但也觉得舒爽不已。

只要他的指头一动,窝在怀中的人儿便也跟着一颤。

“韫哥哥,啊…嗯唔”小穴深处突然插入一根异物,萧爱灵惊呼一声。

插入甬道内的那一根手指抵在宫腔深中慢慢一进一出抽送,抽插了几十下后便察觉里头有润滑黏腻的爱液从里面涌出,“舒服吗?”说完又再多加一根中指塞入穴中,两根手指把小穴塞得满满当当。

“呃啊,好胀,水、韫哥哥…水进去了…”

听她叫得舒爽,身下的坚挺巨物也越发肿胀起来,又再插干十来下后快速抽出两根手指,把手拿出水面定睛瞧一眼,手指上头还沾染着不知是水还是她穴中的爱液,凑到嘴边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一舔,带着笑意打趣她,“灵灵的水也是极甜的。”

萧爱灵听到自己丈夫的话,整个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里头轰隆隆地响。全身好似都要着火了,那火势一直从头顶蔓延到脚尖。

“呵呵。”真是一个害羞的小妻子,“灵灵,嗯呃!”趁着她还在呆愣的空隙掏出亵裤里的大家伙对准穴口直冲而入,该死,怎么还这么紧…身下的紧致穴口狠狠吸住柱身,此刻谢清韫觉着又回到了去年他们二人洞房花烛的那一夜。

“嗬额,嗯…太大了…”萧爱灵把一只小手撑在男人的小腹上把他往外推,奈何她这点力气简直就跟小蚂蚁一样,哪里能推动一分一毫。

试着挺腰缓缓抽出再送进去,每抽送一下好似窄小的甬道便撑大一分。

谢清韫很耐心地慢慢插干,直到小穴完全适应了大肉棒的尺寸才慢慢加快速度。这一次在水中欢好又与平常不太一样,每一次抽插都有“噗噗”或者“咕噜”的声音传来,竟诱人得很。单手搂紧她的细腰,一手覆在她的一只浑圆上揉捏,跨间的动作也丝毫不耽误,回回每一次撞击都能撞在两人的敏感点上,一阵阵快感就跟噼里啪啦炸开的电流一样流转全身,舒服得好似就在云端之上翱翔。

“水、好胀…夫君…”他的粗大阳具每一次抽插都感觉有水进入,萧爱灵既是享受这种新奇的快感,心中又有一些害怕。

谢清韫把怀里的人抱好,从水中站起,凑近她的耳畔一口含住整个圆润小耳珠,含糊不清道:“泄出来就不胀了…”话落迈着步子直奔里间的大床。

抱眠在外头候了大半天,眼见天就要黑了还未见里头有主子的传唤声,谨记顾嬷嬷的吩咐想着要不要大着胆子劝一劝世子爷节制些。

“进来伺候郡主。”

世子的这一句话犹如天籁之音,抱眠利落吩咐丫鬟、婆子们拿好自己的东西入屋内伺候。

……

四年后

“三哥,我想娘亲了,爹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老是黏着娘亲。”房门口蹲着一个身着蓝色锦衣大约五岁左右的小豆丁。

“不得胡说!阿玄,聘聘,快跟哥哥回去。”站在最后面的谢谨辰板着一张严肃小脸,拿出兄长的气势看起来颇有小大人的模样。

“是四哥叫聘聘来的。”谢聘聘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表情,她刚刚还在好好的午睡,是三哥非要拉着她来找娘亲。可是她记得昨日晚饭时,爹爹分明吩咐过今日不让他们过来打扰娘亲休息。

“好啊,谢小四,竟敢去吵聘聘休息,父亲知道了有你受的。”谢谨辰对这个四弟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明明他们是一起出生的,他不明白为何四弟不能像他那样懂事一些。

蹲在第一个的谢谨玄刚想说话,屋里就传出了一道清冷严厉的男声:“越发调皮了!是不是还想多练几张大字,扎多几个时辰的马步!”

屋外的三个小萝卜头一听,顿时像受了惊的小猪仔,立刻一哄而散。

屋内侧躺在床上的谢清韫揉了揉额头,真是令人头疼,想不通三个孩子都是一同出生的,怎就相差那么大呢。老大最是懂事,不过老板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估计是跟父亲腻在一起久了,养成了这样的性子;老二鬼主意最多,也最是调皮捣蛋,简直就是府里的小魔王;闺女的话就贴心多了,软软糯糯,又乖巧听话,简直就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看把他们吓的…”萧爱灵侧卧在床上掩着唇窃笑。

尽管已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但是身形却一点都没有走形变样,甚至比以前更丰满了些,细腰,翘臀,大胸,比起刚成亲那会儿,现在的她更有女人味也更加勾人。谢清韫吞咽一口口水,大掌重新放回妻子的细腰上,慢慢往上移去,握住胸前的一只饱满浑圆,慢慢揉捻起来。

萧爱灵把手覆在男人的大掌上阻止他的动作,睨了男人一眼,正经道:“夫君,白日不可…宣淫。”

谢清韫嘴角含笑挑了一下眉尾,语气带着些许揶揄,拉过萧爱灵的手让她摸上自己的乳头,打趣道:“明明就想要,你摸摸,它都挺起来了。”说完手指还带动她的指头捻了捻那颗挺立起来的粉樱豆。

跟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萧爱灵已经摸透他了,自己越是表现得害羞他就越想逗弄一番,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听不得这种露骨的情话了。

不行,必须反击回去,气势不能输。

小手悄悄探到男人的腰腹下方,一把握住那根粗大的肉棒,拇指上的指甲轻轻划着顶部打圈,握住柱身上下撸动了两下又极快地放开。

谢清韫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吟,小手刚套弄了两下又放开了,舒爽的感觉一瞬而逝。“灵灵,好灵灵,再像刚刚那样弄弄。”望进身侧妻子带笑的一双大眼,他明知刚刚是她的恶作剧,但是他依旧觉得可爱喜欢得紧,可怜巴巴地乞求着躺在他对面的人儿,“好不好,灵灵…它涨着好难受…”边说手上的动作边继续动起来。

大掌从衣领处滑进去握住其中一只嫩乳,轻轻地揉捏、捻搓,隔着衣料和直接接触的触感有所不同,屋内温度逐渐上升。一只手似乎还不满足,谢清韫一个翻身俯在萧爱灵的上方,低下头含住另一边轻轻吸吮,一边手继续挑逗逐渐硬挺起来的奶尖。

“灵灵,快、握住它…”嘴里还含着一颗朱蕊含糊不清地催促道。

被压在身下的人儿眼神迷离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粗大的肉棒,慢慢地上下套弄,手法并不算多娴熟,但仍使得他快慰连连。

妻子修长的两条长腿被分开,大掌探入其中,慢慢摩挲着她的大腿内侧,又激起身下人儿的一阵阵颤栗。“这就受不了了?”男人沙哑带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话落两根修长手指齐齐插入甬道内,小穴紧咬着手指,不过才捣鼓两下便从穴里缓缓流出不少淫水。

“呃、嗯啊”萧爱灵最终还是折服在了对方的柔情和美色里,身体顺从迎合着对方。手上握着巨物上下套弄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肉棒在她的套弄下越来越大越发滚烫起来。

“灵灵,我要、进来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一落,男人一个挺跨直捣深处,开始抽送,从宫口拔出,龟头抵着花心摩擦两圈,再一下重重捣进紧窒的宫腔,带给她极致销魂的快感。

“啊嗯!太,深了…嗬呃”

“乖,马上就舒服了。”

肉棒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进去,时快时慢,时轻时重,身下的人儿受不住地连连求饶,“啊、嗯…太快了,别,夫君,灵灵快要到了,啊、啊嗯、韫哥哥,快,快到了…”

倒不想让她那么快就丢了身子,谢清韫又把肉棒往外拔一些,哄着她,“灵灵坐上来,自己动可好?”说着还拿滚烫滑腻的肉棒抵在穴口外戳来戳去,就是不肯深深插进去。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双臂使个巧劲抱着身下人翻转一个面,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她的双手撑在自己宽厚坚硬的胸膛上,大掌扶住她的腰肢带领着慢慢动起来。

一开始妻子的动作极慢极慢,直到谢清韫把手摸到她的小核敏感处,缓缓轻刮、慢慢扯动,她便受不住地自发扭起腰肢来且加快了抽送的速度。

跨坐在身上的妻子满面潮红,口中娇媚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从小嘴中逸出,谢清韫听着心中很是满意,经过他的努力开垦,小妻子在床上总算能比以往更放开自己了。

“嗯!灵灵,舒不舒服…”

“舒、舒服…呜呜呜、韫哥哥,不要了,灵灵受不了了…”

谢清韫也快到了,最后几十下,每一下都把肉棒往最深处顶去,最后一下肉棒戳在一颗凸起且敏感无比的小肉粒上,低吼一声,腰腹用力往上一挺,一股炙热喷进花芯深处。身上的人儿也浑身一颤,长吟一声,一股热流喷薄而出浇在隐隐跳动的肉棒上,极致的快感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趾头。

畔月院正厅内

“爹爹,小宝宝是什么?”方才准备用晚膳时母亲突然身体不适,祖母请了个老爷爷来帮母亲看病,看完之后满脸笑容地对祖母说母亲肚子里有了。她问祖母有什么了,祖母说是小宝宝,但是她不太知道小宝宝是什么。

谢清韫摸了摸小女儿的头温声回答她:“小宝宝就是和聘聘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孩子,等小宝宝从娘亲肚子里出来了,就可以和聘聘一起玩了。”

方才听到妻子确诊有孕的消息又惊又喜,白日里两人还胡闹了一回,真是想想都一阵后怕,还好灵灵没有什么事。以往事前他都会喝下避孕的汤药,孩子他们有三个便够了,不需要冒着危险再生。现下想想应是上个月在郊外的庄子上…就这么一次,没想到也幸运中奖了。

“娘亲,娘亲,我希望小宝宝像聘聘那样可爱,但是要比聘聘瘦一些,聘聘太胖了!”一旁的谢谨玄看一眼谢聘聘,微皱眉头苦恼不已的模样。

“莫要胡说,聘聘不胖,那样才好看。”坐在第二个位置的谢谨辰侧头瞪旁边的弟弟一眼。

“爹爹,四哥说我胖…”谢聘聘瘪了瘪小嘴,小脸上一副再多说一个字她就哭给他们看的表情。

“臭小子,你自己胖成个球咋不说你自己呢,还好意思嫌弃别人。”谢清韫也怒瞪一眼坐在末尾的二儿子,这家伙净给他找事。

“好啦好啦,每天晚上都要吵吵吵,真是大小都不省心,快吃饭!”萧爱灵虽是责怪的语气,但是面上仍是笑吟吟看着身边坐着的一大三小。

大乾一百四十四年,冬。

京都繁华的街市上,人山人海,街道两旁有持着护盾长矛的士兵开路。

“哎,你听说了吗?靖王爷和镇国大将军及谢二爷今日回京了?”包子铺的老板探头与站在铺子旁的男子搭话。

“今日小弟正是为此而来。”说话的是一名武夫打扮,魁梧健壮的男子。

“哦?小兄弟此话怎讲?莫不是,也是去参加谢家军的选拔?”另一位男子听见此话也不禁与他搭腔起来。

“正是。”男人沉声应道。

谢家军是镇国大将军谢谨辰、镇国公府谢二爷与靖王殿下所管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乃是大乾朝最勇猛最厉害的军队。说起谢家军,当年大胜过西夷蛮族的威震军就是它的前身,只不过这支新的军队由老镇国公改良后变得更加攻无不克,所以新帝为其赐了新名为——谢家军。

这次靖王殿下,镇国大将军,还有镇国公府的谢二爷一同去了前越边境。那边境与藏国相接壤,藏国是一个在马背上征战的国家,以往两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却不知为何今年频频骚扰抢掠边境的当地百姓。前越城的百姓们不得已上报到朝廷,陛下派了靖王殿下与镇国大将军以及谢二爷一同前去歼灭驱赶边境的蛮子。这期间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军就得胜归来,藏国的君主也签下契约,答应不再越过双方边境线,不再侵扰边境的大乾百姓。

街边的一栋二层茶楼上,临窗位置坐着一男一女,皆是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背,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褶皱,看起来约莫八十多岁左右。

“老头子,你眼神比我好,快看看辰儿,玄儿到哪里了?”坐在一旁的老婆婆拍拍身旁的人催促他。

“叫你带个老花镜你也不带,真是…”老爷爷在老婆婆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嫌弃完又宠溺地哄她:“你先坐好,莫要乱动,我看看啊…也就我惯着你了…”慢慢起身走到窗边,眯了眯略显浮肿的双眼,左眼眼尾末端的那颗朱红色小痣随着老人的动作若隐若现。

“灵灵,快来快来,他们到了。”谢清韫对身后招招手。

“哪儿呢,哪儿呢。”萧爱灵费力地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微微转动脑袋左右探望。

正在这时,街道上一阵喧嚣传来。

“靖王殿下!靖王殿下!”

“大将军!大将军!”

“谢二爷!谢二爷!”

兴隆大街两旁的百姓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尤其是女子的声音无论老少喊着“谢二爷”的居多。原因无他,谢二爷谢谨玄乃是京都有名的‘桃花公子’是京都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比其父谢清韫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他今年也已六十有余,面上看起来却还是意气风发如四十多出头的男子一般。

萧爱灵倚在窗边看着底下缓缓走过的军队,含笑打趣身侧的老头子:“阿韫,这比你当年初回京都时还要热闹呢。你看,辰儿、玄儿他们多受欢迎。”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谢清韫微微侧头看她。虽然妻子已年老,但她笑起时还能隐约看到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今日闲来无事,听闻大儿子与二儿子今日抵达京都,两个人便偷偷出来了,平时在府中总是被小儿子还有孙子、重孙们管着。

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右侧的谢谨辰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只见窗边站着两位老人家,灰色厚实的大氅挡住了大半张脸,他怎么觉得这两位老人的大氅那么熟悉?

“哎,不对,为夫初回京都时夫人也来看了吗?”谢清韫反应慢了几拍,才抓住她方才话中的紧要字眼。

一想起往事萧爱灵倒是有些想发笑,可不是来了嘛,那时母亲让她来挑大白菜呢!只可惜他这颗大白菜就在楼下她都没认真看过一眼,还好她与韫哥哥有缘,没有错过彼此。

萧爱灵:“你猜。”

谢清韫:“才不猜,反正你不说就当那时你偷偷来看我了。”

萧爱灵:“好好好,来了来了,那时的韫哥哥当真俊俏极了。”

谢清韫:“呃…为夫如今不俊俏了?”

“噗呲,倒是脸皮越发厚实了…”萧爱灵见身侧的丈夫还要狡辩几句,连忙打断他:“老头子,该回去了,要是被老大老二他们发现就不好了。”以前是孩儿们怕他们,现在是他们怕孩儿们。一个比一个唠叨,把他们两人当作小孩子一样来哄,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干,总是怕他们磕着碰着了。

她不过是上个月得了一场小风寒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她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对一切已经看得很开了。

……

镇国公府畔月院内,下人、仆从们跪了一地,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就怕惹恼了谢四爷。

“你、你们!连人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男人把手背在身后,原地焦急来回踱步。见一众下人们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跪着不动,不由得又气急败坏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找!”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小厮的声音:“四爷,老国公和老夫人回来了!”

“哎哟,爹,娘,大冷天的又去了哪里…”谢谨修急忙从院里走出去搀扶着两位走进来的老人。

“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老头子我去哪儿还用得着你管!哼。”谢清韫拄着拐杖气呼呼地把跟前的儿子臭骂一顿。

又来了又来了,谢谨修现在只希望大哥和二哥赶紧回来管管这两人,他一个人实在是管不住了。三姐谢聘聘还没出嫁前,二老一向最听她的话了。三姐出嫁后还有五妹谢袅袅,袅袅不但不会管着这两人,还和两位老人一起胡闹,所以现下家中能管住父亲、母亲的便只有大哥、二哥。

每每想起以往的这些欢快幸福时光还总觉得就在昨日,然而时间不等人。现如今兄弟姊妹们也都是当了曾祖父曾祖母的人了,父亲和母亲也不再年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能抱着他们,牵着他们,举着他们了,年迈的身躯让他们很为老人担忧。所以才时时刻刻管着两位老人,只希望他们能多保重身体,再陪一陪他们这些儿女。

“你爹说得是,修儿,我们就出去逛一逛,无碍的。”萧爱灵也在一旁劝说缓和氛围,“且小如就在暗处保护着,你就别担心啦!”

“好好好,咱们快进屋,外头风大得很,下次出去就出去,告知修儿一声可好?”谢谨修边说边扶着两人往屋里走。有风如在确实是不用担心什么,就连二哥都说风如的功夫在京都能打得过她的也只有少数几人。风如是父亲身边侍卫风钰叔叔和无草姑姑的孙女,已有四十余岁,自她的爷爷风钰去世后就甘愿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做一名暗卫,不听命任何人,只听从老国公和老夫人的命令。

三人一起进了屋,屋内温暖如春,几炉碳火早已烧好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今年的冬天还没落下第一场雪,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冷。

“修儿,今日趁着你大哥、二哥回京,今晚咱们一家人聚一起用晚膳吧。”谢清韫拿来一个手炉塞到萧爱灵手里,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对着小儿子继续说道:“把聘聘和袅袅也一同叫回来,人多热闹。”

谢谨修疑惑看自己父亲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只有节日和过年才会叫外嫁的两位姊妹回来,今日是怎么了…按下心中的不解,温声应答:“是,修儿稍后就派人去往靖王府和冯府告知三姐和五妹。”

今日的畔月院一片热闹,饭桌是一方黑漆大长桌,男女并没有分席而坐,而是男人坐在长桌左侧,女人坐在长桌右侧,主位上坐着两位身着常服的慈祥老人,正笑容和蔼地看着坐在两旁的人。

“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不要拘着了,同往常一样用饭吧。”主位上的老国公说完率先动筷,夹了一夹子菜放到老妻的小碗中。

“是,父亲。”

“是,祖父。”

“是,曾祖父。”

坐在两边的老老少少齐齐应声。

谢清韫听着耳边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们的声音,一时心中感慨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四世同堂的这么一天。

吃过晚饭,两位老人与儿女、孙儿们絮叨了几句也让他们各自回自己院里了。

“阿韫,我们去清灵园走走吧。”

“好,我陪你。”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清灵园的方向漫步走去。

一架老旧的秋千上有一男一女相拥而坐,正一起静静地望着橘红色的天空。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十分快,才不过一会儿落日就只剩一丝余光漏在天际,形成一道橘红色的线。这时发觉脸上冰冰凉凉的,谢清韫抬手摸了摸脸颊,轻拍几下怀中的人,轻声唤道:“灵灵,下雪了,该回了…”

过了半响依旧没有听到妻子回应的声音,以为是睡着了,又再次提高音量唤一遍:“灵灵,起来了,咱们回去了。”

依旧没有应答,低下头来瞧一眼,只发现怀中的人依旧闭着眼睛,嘴唇和小脸白得不像话,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小如!”谢清韫焦急大喊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并不响亮,因情绪激动还破了音,带有几分难听。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快、快把老夫人、抱回房间,即刻找府医来!”

畔月院正房

房外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群人,正在焦急地等待。

翟府医与宫中请来的陈老太医背着药箱一同从屋内走出来。

“陈太医,翟府医,家母如何了?”谢谨辰和谢谨玄双双拦住两位蓄着短胡子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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