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一:过于娇气
季延之自己要求的四人聚会,他自己倒迟到得干脆利落。
挂在黑板旁的时钟里的黑色秒尖滴滴答答地转,豆大的雨滴被哗哗的风吹进教室。他擦黑板擦到一半,臂上的衣袖被吹得飘飘然,“放这,我一会来擦。”他一手还捉着黑板擦,又殷勤地跑去关窗。
临走前,其实这个时间他已经迟到了,但季园园给了他一个笑容,他便晕得不知所以然。
他踮着脚,哼着歌,一路晃悠到了包厢门口。
此时,他的一只手刚触上包厢门把柄,余光却恰好瞄见走廊末的窗前站着一个人。
他停住,眯起双眼。外面下着大雨,那人却任由两扇窗户大开,风把他敞开的外套吹得往两边翻飞,厚重的窗帘布拍打墙壁的速度越来越快。
哦。季延之有了判断。那人一身挺阔的黑色西装,他一眼就看出那身西装是私人订制的,再加上他一只手抬起放在耳边的姿势,季延之可以确认是骆悟深无疑。
他打了个寒战,趁骆悟深没有看见他,闪身进了包厢。
“我的朋友们——”包厢里如暖春般的温度让他舒服地叹了叹,“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我们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陈榕晨是他们四个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本来正苦兮兮地蹲在一个角落里研究一个包满五彩鳞片的大马赛克球,试图用它折射出不同的光芒。
“哥!”季延之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陈榕晨吓了一跳,“你迟到了!”
他哼哼唧唧地告状,“何其不肯陪我研究这个球,而且一来就知道低着头看平板,我说十句他只应我半句!而且还说,如果你还不来他就要杀了你。但我的态度还算温和。”
季延之也跟着看过去,一看,他又被吓了一跳。
“何其啊——”他赶紧凑上前,用手勾起他的一缕头发,“这是红色吧?我没看错吧?”
红毛何其可以忍受季延之摆动他的头发,但是很难忍他整个人立在这把自己的光源挡住了。他一把拍掉季延之的手,阴恻恻地说,“希望贵校以后不会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学生而被无辜蒙羞,毕竟你除了对时间缺乏必要的感知,还难以辨认基本的颜色。你是什么未开化的人种吗?”
何其一向都是这副死样,季延之不止一次怀疑他浑身上下得到最充分锻炼的是嘴部肌肉。他早就习惯了,拉着陈榕晨顺势在旁边坐下,“对,何其说得对啊!我这不是新转的学吗?”
“新学校、新班级、新同学、新同桌,很合理吧?”
“其实我今天迟到,”他佯装惋惜的摇摇头,“和我的新同桌也有关系。”
“我的新同桌,特别爱使唤我干活。”
——“爱”使唤“我”。
“下课给她装水吧,太热了不喝,常温的不喝,非要五分之三温水混合五分之二热水,就为了这个,她还特地换了一个有刻度线的新杯子。”
——她为我!新换了一个!杯子!
季延之的语气听着实在是太诡异了,五颜六色的光映在他的眸子里,使他的眼睛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他明明是被使唤干活的那个人,语气里却有着压都压不住的得意,“早餐呢,每天都得换着花样买,今天吃了这个,明天就不能再带。不然你等着,她准不会吃。”
听到这,何其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
季延之还在滔滔不绝,“你们都没看见她瘦了吧唧那样,还这不吃那不吃的,一打风马上给她吹走喽。”
“哎——”他好像才想起来一样,“你们说巧不巧?今天她值日,又下这么大的雨,她擦个黑板还得搬椅子,费老大个劲。”
“等她擦完,雨都给学校淹完咯。我能看得过去?马上就帮她干了。”
陈榕晨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就算再傻也听出哪里不对头来了,“哥”他挠挠头,“你这怎么?”
他一直是一个很擅长找朋友优点的人,无论他的朋友干了什么蠢事又受了什么批评,他都只会说:好不好都是主观评价,你说不好,在我这就是好。
于是他抓耳挠腮,思考良久,终于冒出一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
一直没吭声的何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头鲜艳的红发在他笑得左摇右晃之际越发像一个烤得正旺的火把了,“陈榕晨……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傻兮兮的你还总不认哈哈哈哈。”
陈榕晨忿忿不平,“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