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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家公爷爷追问了句:“这瓜还好种。”

“好种。”修远大大来了精神,“甜呢,也好长,不费事。今年是种着试试瞧,我看明年能不能多种点。再种田没脑头劲,化肥农药都买不起了。”

最后家公爷爷还是被硬塞了西瓜到车龙头前面的筐子里。搞得一路上海军都在担心筐子会吃不消,直接断了掉下去。

好在家公爷爷车子骑的稳稳当当,让他不过白发愁一场。

江海潮和江海音车上带的是他们姐弟三人的换洗衣服和她俩的书包。放暑假要写暑假作业哩,她们早点写,就不用像卢艳艳一样一手三支笔抄写。

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没出来玩,江海潮惊讶地发现田里的禾苗已经又高又壮了,树上的叶子也比以前更加翠,颜色浓的好像谁家刷墙的绿漆打翻了一样,似乎一眨眼,那绿漆就能滴下来。

海音跟姐姐错半个车位,突然间问:“姐,这是不是就叫青翠欲滴?”

江海潮迟疑:“不太像吧,青翠好像应该更……更鲜一点?”

她也说不清楚,也许他们再早点出门看见树叶挂着露珠,她就能坦然地说这是青翠欲滴了。

可昨天下午一放学,她就抓起笔跟暑假作业奋战,发誓要三天内解决战斗,好撒开脚丫子玩上一个暑假,所以早上起晚了,这会儿还露珠呢,太阳恨不得能贴在她身上烤。

她又回头看了眼树叶,琢磨着要找个什么更合适的成语来形容。

家公爷爷迟她俩一步,见了大声呵斥:“好好骑车,别东张西望的。”

江海潮偷偷吐舌,回过头又开始幽怨。

到了家公爷爷家,她还怎么卖菜啊。

先不说家公爷爷家婆奶奶肯不肯,他们三个一过去,家里平白添了三张吃菜的嘴,自留地长的菜肯定不够拿出来卖。

江海潮垂头丧气地骑到了婆奶奶家,杨桃一早守在院子门口等人来。看见她俩,立刻大喊:“大姐,你们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们昨儿就来呢。”

她眼巴巴等到天黑。

江海潮看到表妹心情好些了。

在妈妈生弟弟之前,因为没人带她们姐妹,她和海音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家婆奶奶家,几乎跟杨桃一块儿玩大的。后来弟弟断奶了,她上小学才正式回家。

杨桃抱怨了声,忙不迭地上来帮她俩拿书包跟装衣服的布包,叽叽喳喳道:“大姐,我跟你讲……”

家婆奶奶从屋里出来。

她和家公爷爷跟舅舅住,舅舅家也是二层小楼,但盖的早,她才刚记事时就盖了,里面早就粉刷的好好的。楼房前同样是个小院,还码了猪圈,一头肥猪在里面哼哼。边上几只鸡叫网拦着,省得它们到处跑着拉屎。

舅舅舅母今年过完年就去城里闯生活去了,比爸爸妈妈还早半年。现在家里就家公爷和家婆奶带着杨桃和杨超

家婆奶奶手里拎着猪食桶,骂杨桃:“一天到晚跟个麻雀似的,还不喊你大姐跟你妹妹进来,大太阳的,也不怕晒化了。”

杨超脚蹬拖鞋,跟在家婆奶奶身后冲出来,嘴里喊着:“奶奶,我们是人类,不是冰棒,不会晒化的。奶奶,我要吃冰棒。”

家婆奶奶看都不看他:“吃吃吃,还吃冰棒哩,1到100都数不清,越吃越笨。”

杨超委屈地跑去找海军了,但他俩才刚说了一句话,杨超就把冰棒丢到了九霄云外,只兴奋地拽海军:“军军哥哥,走,我们去拍洋火皮子,这回我要把魏朝佳的洋火皮全赢回来。”

家婆奶奶从来不管他们玩,只警告一声:“表玩水,表满地十八滚。”

两个小男孩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老远才传回来一句:“晓得唻。”

杨桃则扯着嗓子警告:“衣服脏了你们自己洗,没人给你们洗。”

家婆奶奶拍了她一下:“懒不死你,什么事都不肯做。”

杨桃赶紧逃之夭夭:“奶奶,我跟大姐小妹写作业去了啊。”

三姐妹各自相差一岁,从四年级到二年级,分居四角小饭桌三方,摊开作业开始写。

杨桃看到海音的暑假作业本已经翻到第二十四页,咋舌:“你都写这么多了?”

海音一边在方格里填字一边回答:“我们昨天上午就发暑假作业了,下午大扫除,我擦完窗户在窗台写的。”

其实本来可以写更多,但晚上家公爷爷看她们楼上灯还亮着,警告她们不许再写了。不然用不了三天,她肯定就能写完暑假作业。

杨桃愁眉苦脸:“你们好了,我们老师真无聊,布置了五篇作文,还让我们每天都写日记。我今天都不知道写什么,有什么好写的啊。”

写早上起来刷牙洗脸吃饭,早饭吃的稀饭、酱黄瓜还有咸鸭蛋,吃完早饭写作业,等到中午再吃,吃过睡觉,过完下午吃晚饭,再接着睡。

一个暑假两个月,都是这么过的呀,她天天都这么写吗?那还不如在作业纸下面压一张复写纸呢,省事

江海潮毕竟是大姐,高一个年级,主动帮她支招:“今天就写我们来了啊,你作为主人迎接客人,可以写很多呢。”

杨桃却笑得差点儿从板凳上摔下来,一个劲儿拍桌子:“你们还客人,你们自己就是主人啊。”

家公爷爷切好了西瓜,招呼她们:“来吃瓜吧,吃过瓜再写作业。”

家婆奶奶抱怨他:“不能先湃在井里,等军军涛涛回来了下午再吃啊。”

家公爷爷却放下装瓜的脸盆:“吃吧,留几块他们回家吃好了。”

说着,他又去墙角扛锄头下地去。

家婆奶奶骂了声:“个老头子。”然后抓着瓜追上去,“你吃,吃了去田里,躲躲太阳,表跟老闷头一样倒在田里没人晓得。”

老闷头住在村里东边,儿子一家都在县城。他不肯享福,一天到晚闷头种地,结果去年那么热的天,他倒在田里叫人看到时都不行了。送到医院抢救了两天还是没抢回头。忙了一辈子攒的那点钱连医药费都不够,更别说给自己买口棺材了。

村里人都讲,他这忙的真没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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