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织（五）
正所谓乐极生悲，我和两个孩子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了酒楼，到了我们的座位上只见到成名和姚员外坐在那里喝茶，走上前去向他们问了安。二位夫人出去买些家用，留下他们哥俩在这里喝茶聊天等我们。见我们三个人回来了，两个大人面带笑意的询问着我们街上的见闻。两个孩子是天性单纯，我则是未经世事，自然是毫不保留的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成名起初听到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还面带微笑宠溺的摸着他们的脑袋，可是听到我一口气猜中三局斗蛐蛐的结果，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姚员外看着成名问道，“成名，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名登着成功和姚景源说道，“混账东西，成功我问你，我此前多次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两个孩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成功听到成名的问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爹爹，孩儿没忘，孩儿提醒了他们的，只是景源和鱼儿哥哥说这算不得赌博。爹爹莫生气，孩儿知错了。”
我们这边突生变故，周围的人纷纷看向这里，姚员外赶紧一边拉起成功一边安慰成名说道，“算啦，小孩子不懂事，没见过这些东西，你也别太生气。说几句教训一下就算了。”
成名看着周围的人都在望着自己，只好强压怒火说道，“晚上回去再和你们算账，哥哥，景源这边我也希望你回去好好教训他，这斗蛐蛐耍促织着实不能让他们学了去，此等玩物丧志的东西一定不要染指。”
姚员外点点头说道，“景源，还不想先生认错！”
姚景源红着脸像成名认了错。接着就是一阵的沉默，姚员外见气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的逗着两个孩子。好在不多时两个夫人买好了东西回来了，于是我们起身准备回家。姚员外还要拜访附近的好友，于是我们四个人和他们告别之后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我和成功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敢多说话，夫人觉得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成名哼了一声没有多说。成功低声的把我们斗蛐蛐的事情告诉了夫人，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下闯祸了，功儿爹最恨赌博斗蛐蛐了，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认错，估计这次你们要挨打了。”
被夫人这么一说我们俩更加的惴惴不安了，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夫人开始准备晚饭，成名对我们两个说道，“你们俩现在去我的书房跪着去！”我和成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成名的书房跪在他的书桌面前。
我和成功直挺挺并排跪在一起，小孩儿显得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看来成名这次真的是恼火了。虽然成名平时对我们很严厉，但多半都是教训几句然后挨一顿板子了事，像这样跪在这里反省我还是第一次。我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膝盖被硌生疼。我悄悄地问成功，“成功，你膝盖疼吗？”
成功点点头，撅着小嘴，嘟哝的说道，“我说爹爹不让，你们非要玩儿，这下倒好，一会爹爹肯定会打我们的。”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吃的时候没见你抱怨，现在到埋怨起我来了。没事儿，一会儿挨打鱼儿哥哥替你多挨些，你就和先生说是我带头就好了。”
成功摇摇头说道，“这事儿也不全怨鱼儿哥哥，鱼儿哥哥你本来想走的，是我们非要拉着你看热闹的。”
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儿，我知道他也是不忍心让我一个人担责，可是一会儿他爹的板子肯定不好受。跪了约有一刻钟的，我的膝盖已经是疼痛不已，看来这下跪不仅仅是表示自己处于卑贱之位，这跪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向难熬的刑罚。我渐渐的忍不住将自己的臀部至于双足之上，让着自己的大腿得到片刻休息。成功见我的样子赶紧提醒道，“鱼儿哥哥，你要跪直了，否则爹爹见了会更生气的。”
我无奈的支起身子，本来走了一天很乏了，如今这么一跪身体更加的脆弱了。我本是促织变化而成，到了成名的家里之后，每日只是读书，身体一点也不结实，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体力却还不如小成功。
又过了一会儿成功才走进书房，见我俩直挺挺的跪在那里，他取过戒尺缓缓的坐到我们面前。我和成功低着头，汗珠顺着脸滚了下来。成名将戒尺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十分严厉的说道，“你们俩反省的如何了？”
成功低着头小声的说道，“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保证以后不会再沾染这东西了，请爹爹责罚！”
成名说道，“古往今来，赌博毁人无数。有多少青年才俊因贪图一时小利而误了终生。平日里我对你们的忠告你们今日竟全都忘了，如果今日不重罚你们，你们日后定存侥幸心理，稍不留神就会铸成大错。念在你们初犯，每人五十戒尺，功儿你去搬个长凳过来。”
我一见要搬长凳，心理暗自叫苦，在学堂里只有犯了大错的时候才会搬长凳教训，小错误成名只是把孩子们按在膝盖上打一顿罢了。想到这儿我赶紧说道，“先生，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功儿的确是说了您不许赌博，只是我觉得这促织之戏终究不过是一个消遣罢了，所以才将手里余下的银子押了去，我也没想到您会如此生气。这事儿说来都是我的错，功儿还小，您如果真要罚他就打几巴掌算了，这按在凳子上会打坏他的。”
成名见我求情，神色一冷说道，“哼，到如今还有心狡辩，功儿还小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了竟然也想不通这个道理。正因为功儿小才更要责罚他，此时若是让他长了这心思，大了还得了。你也是，以前见你混混沌沌的，以为你心性淳朴，没想到就一日的功夫就开始学着沾染这市井之习了，看来定是平日里对你管教少了，从今日起，我定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若再敢狡辩，我就打你一百戒尺。”
这是成功踉跄着搬着长凳走进屋子来，成名用手一指长凳说道，“脱了衣裤趴到上面去。”
我倒不是第一次见成功挨打了，因此他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还是听话的脱了裤子和亵裤，露出肉嘟嘟的小屁股俯身趴在长凳上。他将脸贴在凳面上，双手紧紧抱住长凳，双脚搭在地上，臀部高高翘起，摆好了准备挨打的姿势。
成名用戒尺戳了戳我的背，“去那边跪着去！”我忍着疼痛站起身来结果一下子险些跌倒，我慢慢的挪着身体重新跪倒一旁。
成名举起戒尺，重重朝成功的臀上打去。啪！一板子下去之后，成功的臀上瞬间肿起一道红印子。成功忍住不让自己从凳子上跌下来，嘴里求饶道，“爹爹，轻些！”
成功哼了一声举起戒尺，再次向成功的臀上打去。一连打了十几下，成功的整个臀部已经完全肿起，成名这次真是一点都不留情。每一板子都十分用力，成功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五十下戒尺结结实实的打在成功的屁股上，整个屁股都红肿不堪，成名伸手拉起已经支撑不住的成功，呵斥道，“不许哭，今日就是教你记住，以后还敢不敢沾染赌了？”
成功边哭边摇着头说道，“再也不敢了，爹爹，我再也不敢了。”
成名看了看成功的屁股，说道，“不许穿上，跪到鱼儿那里继续反省。”
成功抽泣着跪在我的身旁，我自觉地站起身来脱掉裤子露出臀腿俯身趴在长凳上，“先生，鱼儿请您责罚！”
成名看我如此自觉没说什么，举起戒尺朝着我的臀上打来。啪！我显示觉得臀上一凉，接着火燎般的疼痛瞬间传来，我身子猛地一颤，险些掉落下来。好在我个子要比成功高许多，双腿能用上力。我只挨过一次打，但是这次很明显要比之前重多了。
啪！……成名一口气打了十几下，我整个人大脑都麻木了，只觉得宁可自己被打昏了好。心中不由得为今日之事感到后悔，早知道就躲远远的了。忍着同类厮杀的痛苦，回来还要受这份罪，唉！
我强忍着挨完了五十戒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身，整个屁股肿了一圈，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屁股热的发烫而且已经发硬了，想必是里面已经有了淤血。
成名让我继续跪倒一旁反省，然后把成功叫过来，他去来药膏坐下来，让成功伏在他的腿上，轻轻揉着他的小屁股，慢慢的涂抹上药膏。成功则是一边揉着一边叫唤着，成名叹了口气帮着他提上了裤子说道，“晚上抄写家训二十遍，用小楷，不许糊弄。”说完看着我说道，“你也是，你们俩一起抄写，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我附在走过来伏在成名的腿上，我个子比较大，成名上起药来显得有些费劲，但是我却觉得暖暖的，虽然臀腿还疼得很，心里却是一阵感激。其实他本可不必对我这么好的，我只是个小厮仆人罢了。
随着和人类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感情也越来越丰富。我不知道自己在成名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但是成名对我来说教我学文识字时是恩师，同我谈论国家大事时是兄长，教我做人道理时更像是父亲。
我和成功收拾好了之后，匆匆吃了晚饭就赶紧回到房中抄写家训。成名为成功制定的家训不长，都是些基本的做人道理，我只看过几回。经过了一晚上的抄写，这下我算是牢牢记在心里了。只是抄写的时候我和成功不断的变换着姿势来避开臀上的痛楚，这样让我俩累了一身汗。
抄完之后我们俩到成名的书房让他检查，成名示意我俩在卧房等着。我俩趴在床上说着闲话，不多时成名过来了。他翻了翻我俩的抄写，点点头说道，“还算是用心了，这件事儿就过去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我略显委屈的说道，“先生，可是我们这斗蛐蛐我们真的不知道也算赌博，知道的话就不会参与了。”
成名说道，“斗蛐蛐还不算赌博，你们押一方获胜，然后押对了拿钱，押错了输钱，说到底还是赌博的一种。”
我趴在那儿揉了揉屁股说道，“我才不会押错呢，我知道哪只促织会赢，然后才押的。”
成名走过来照着我的屁股拍了几巴掌说道，“还敢狡辩，你知道哪只会赢，你以为你是蛐蛐啊，听得懂它们叫什么……”
我忍着疼痛暗自腹诽道，“我就是蛐蛐嘛……只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
成名坐在床头摸摸我的脑袋说道，“你这个小鱼儿，越来越鬼了，哪像刚领你回来的时候跟个痴儿似的，真不知道把你教这么聪明是好是坏……”
我抬起头看看成名，傻傻的笑着说道，“当然是好了，鱼儿还要考状元呢。”
成功在一旁也跟着附和道，“我也要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