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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进医院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是小清真的被吓到了。

“你怎么就得罪了那群有钱公子哥啊。”

小清苦恼地抓头。

她实在不懂,就宗盐这种普通的大学生,性格又不争不抢的,也不喜欢说话,怎么能招惹到那群富二代的。

“我也不知道。”

宗盐闭上眼,疲惫地躺在床上。

她真的不知道。

最近几日,天气有些反常,虽然是已过了芒种,开始进入了高温阶段,但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下了一场暴雨,还不等人们露出轻松的表情,雨便停了。

宗盐站在菜市场门口,把刚掏出来的伞收回包里,右手接过左手上的一个袋子。

在医院住了一天,她就想出院了,是小清按着她,说医生检查发现,她还有轻微的胃出血,让她住院观察两天。

但宗盐不想花这笔钱。

她提了药,在菜市场采购了一些必需菜品,准备自己在家里随便煮点吃的。

雨水浸湿大地,灰尘漂浮在低空,吸进鼻腔里,便是难闻的铁锈味。

没走几步,天色又暗了。

宗盐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加快了脚步,刚一走进烂尾楼,“哐哐当当”,重物砸击地面、车子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空中竟然吓起了冰雹!

半个拳头大小的冰球以可怕的速度坠落,这要是没有任何防备,被砸伤不是没有可能的。

宗盐皱眉,没有再看,回到自己家中,把菜和肉都塞进了冰箱里。

今天不出门了。

就着小台灯复习吧。

她叹了口气。

然而她才刚刚进入状态,手机便收到了一条通知。

——宗盐的助学金将被取消。

明明是夏日的下午,因为异常的天气,阳光无法穿破黑暗,整片天空暗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遁入黑夜。

宗盐的心情也一片灰暗。

学校收到举报,有人拍下了她在酒吧的照片,作为违规的证据。

穿着暴露,又在酒吧这种场所,姿势似与异性暧昧亲密。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贫困生能做出来的事。

加上不久前,宗盐因为旷课的事,在老师心里记了一笔,所以这张照片一出,更将她定了性。

除非宗盐能够拿出证据,解释这张照片上发生的事,扭转局面,这个助学金的名额才可能保留。

“证据?”

又是证据。

宗盐手指都快陷入肉里。

让她说,因为没了奖学金,所以她去酒吧打工,在里面碰到了司疆,被司疆灌酒,不认识照片里这个男人,只是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后面她还进了医院?

宗盐是不太通人情世故。

但她不是蠢。

甚至她都不需要怎么想,就知道把这些话说出来,学校里那些传统的领导会怎么扭曲其中的意思。

更不用说,另一个主角,是司疆。

司疆啊,呵呵。

就算学校安排司疆到场,来对口供,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说实话。

……不对。

宗盐猛地抬头,对面皱眉看着她的辅导员差点吓了一跳。

能拍到这张照片的,还能是谁?

只有这个包厢里的人。

包厢里谁讨厌她?谁和她之间有嫌隙?还知道她领助学金?

只有一个人。

司疆。

司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徘徊,宗盐咬牙,恨不得从中咬出血肉来。

罪魁祸首在哪?

无言的愤怒充斥在宗盐心间。

她沉着脸,行走在校园里,路过的人见她脸色,都避之不及地远离了几步。

如果让她找到司疆。

呵。

宗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长着同龄人都难以磨出的后茧,手指手心处,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沉淀的岁月,纪录着每一个难忘的时刻。

她握紧了拳头。

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地,按部就班地,把这几年过完,把欠下的账都还清。

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一定要来招惹她呢?

明明只剩两年了。

阴郁又可怕的念头像蝗虫一般,侵蚀着宗盐早已破碎的理智。

做坏事的人,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就像她小时候,因为反抗生父杀那只幼犬,被扔在地上踹得神志不清,然后塞进笼子里,只能抓着生锈的栏杆,五指抠出了血,看着一条生命变成散发着腥气的烂肉。

所以生父后来也死了。

就像生母病情还不是那么疯癫的时候,还会流露出一丝温情。生父死后,她抱着宗盐,说只剩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可是宗盐被打的时候,她从来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但是有这句话,宗盐干枯的心里,竟也扭曲地长出了嫩芽。

相依为命吗?

因为都只剩下彼此了,因为只能依赖对方了,因为失去了彼此,就不能活了。

所以就可以拥有这种紧密的关系吗?

就像幼犬,紧紧跟在她身后,也是因为全家只有她,能够给它生存的希望。

但是,生母又找了继父。

后来又只剩下她和继父,互不相熟,又互相憎恨对方的两个人,像贪婪的藤蔓和干枯的树干纠缠在一起。

要吸干对方的生机,却也分离不开。

生母是生父的可随意对待的所有物。

继父是生母玩弄于手掌心的玩具。

她是继父扣留的劣质遗产。

那她,不开心的时候,也应该拥有可以发泄的玩物,不是吗?

宗盐,冷静点。

她劝自己。

宗盐,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你能猜到的。

另一个人对自己说。

是啊,像司疆这样的人,还能在哪呢?

宗盐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司疆是由管理亲自接待的,而如果只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公子哥,或许还不必管理这么重视。

加上她这件事后,除了小清之外,经理和老板都没有表态,说明司疆的地位或者本事比她想象得更特殊。

那天应该是司疆第一次来酒吧,因为小清不认识他。

但是上的伏特加里,已经加入了指定的饮料。

宗盐拿出手机,给小清发微信:“那天给1号包厢送的酒,是客人点的吗?”

小清过了一会才回:“你问这个干嘛,好像不是,是提前就配好的。”

宗盐眨了眨眼。

看来,司疆或许和酒吧的老板有关系,甚至于,他有可能,就是这个酒吧的老板之一。

而酒吧最近周年庆,主题活动连续进行七天。

作为一个和酒吧有密切联系的老板或者股东,或就算是老板朋友,也会尽量来给酒吧捧场冲营业额。

今天是活动第四天。

宗盐手指一动:“今天我可以来值班。”

“你身体好了?!”

“不影响工作。”

“牛逼。还是算了吧,我听到经理他们聊天了,今晚1号包厢也定了,估计是同一个客人,你还是别来触霉头了。”

“好,谢谢。”

宗盐满意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等到时间跳到六点。

宗盐对着镜子最后整理自己的着装。

一顶劣质的短假发,宽大的口罩,鸭舌帽压到眉间。

宽松的衣物看不出身材是男是女。

可以出门了。

迈出烂尾楼盘,大概走过一个公园,就是酒吧所在的街道。

因为天气实在太过闷热,公园里的人屈指可数,蝉鸣比平日里要喧嚣数倍,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危险的到来。

群鸟从树木中急匆匆地飞向远方。

宗盐走过公园里荒废的喷泉池,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水面泛起涟漪。

她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再次退回来,看向喷泉池。

此时此刻,无风无雨,绿植都离这块空地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也没有树叶飘落。

那,为什么水面在动?

宗盐的心跳不知为何跳动频率骤然提高,一股压倒性的心慌逼得她后退几步,远离了这诡异的一幕。

紧接着,从大地深处,好像传来久远而又浩荡的轰隆声,宗盐下意识撤到了公园的广场中间。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天崩地裂,大地哀嚎,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

地震,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世界在片刻之间,摧枯拉朽地成为了废墟。

四处都在尖叫和哭嚎。

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地走向一片倒塌了一半的双层楼房。

这里被压住了很多的人。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在跑来跑去的惊恐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她绕到了建筑物的后侧,这里人明显少了很多。

因为这一片是各个商家店面的后门区域。

宗盐钻进了还算完整的后门,马上发现地上倒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柜子压在下面,生死不明。

她忙跑过去,手臂用力,把柜子移开,果然是小清。

宗盐拖着昏迷的小清,把她放到了街上的空地。

想了一下,又钻了进去。

里面大部分区域已经墙体倒塌,有些人已经清醒过来,在疯狂喊着救命,还有的,虚弱地趴在地面呻吟。

宗盐看了一圈,视线突然停在了一个角落里。

那是她很眼熟的一条裙子。

裙子的主人下半身都埋在了水泥板下,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灰尘和鲜血代替,她哭喊着:“救命啊,我被压住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她无助地四处望,很快就定在了唯一站在不远处的宗盐身上。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宗盐冷漠地看着她。

在这个曾经的室友开始面露希望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好像,不需要她去惩罚谁了。

天灾突至,无论是罪恶还是慈悲,都被平等地降临了天罚。

宗盐把小清背到了一片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空地上。

地震后会有余震。

她也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了。

然而才刚绕过一个转角,一双手,突然从废墟中伸出,抓住了她的鞋子。

宗盐低头。

“帮……帮……我,我的腿,被压断了。”

“求求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许是之前被拒绝过。

对方的声音里已失去往日的骄傲,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宗盐摘下口罩,蹲下身。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露出一个不熟练而显得格外诡异的笑。

“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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