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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承旨龚道安道:“倭人算个什么哩,您与宰执才是亲父子,这天下大事还不都是您父子商量着来,宰执末了肯定是向着您,您也不必太过担忧,这或许是宰执周旋倭贼的手段呢,毕竟他老人家最是深谋远虑,再者说,今次朝议下来不也什么都没拍板,您回去和宰执好好聊聊。”
枢密院都承旨龚道安是贺经禅一手栽培起的心腹,龚道安这几句拍马屁的顺意话听着也无不妥,只是贺经禅越想越气,回到家就来找老父亲说今日大殿军政议的情况。
天气炎热,贺宰执在乘风楼里纳凉理事,闻罢儿子言,榻上老人摆手退下旁边专司念公文的心腹,道:“解决坞台川事,并非仅一种办法,我答应给你的时间目下已到,长右军都没能打过区区津渡峡去,三省粮饷不是无条件往东南拨的,倘东南再这样僵持下去,我不得不另想办法。”
这是变相催促贺经禅抓紧时间结束战事,要么胜要么败,总之赶紧有个结果,兴兵的口子在东南一开,西北的祁东趁虚而入,逮着机会对计省就是一顿敲诈勒索,谢斛那年轻人不讲武德,逼得他几次三番划拨军饷给祁东。
有了祁东军“第一个吃螃蟹”来试探中枢底线,东北鸿蒙军跟着跃跃欲试。九边军伍上百万,若都来趁机敲诈,朝廷以后的日子还他娘过不过?!
“可死在倭贼手里的是光先,是我们家光先,不是他刘欣元的亲外甥,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贺经禅近来诸事不顺,感觉麻绳专挑细处断,事事都开始跟他对着来:“难道父亲心里,光先重比不过倭人所让利益?”
面对儿子胡搅蛮缠,贺晏知反应稳定:“今日事我已知道,你下去吧,我会找欣元问个清楚。”
贺经禅觉得父亲这是搪塞,却然没有办法,他势力地位皆在父亲之下,党派中对他恭维顺从者多是看在父亲面上,他这个党二代憋憋屈屈十几年,也真是够,如今连喽啰的喽啰都敢跟他对着来,以后那还得了?
所有矛盾的产生都非一朝一夕积累而成,贺晏知的确对嫡子贺经禅许多做派看不上眼,多年来他亦不断提点,无奈嫡子性格倔强,认准的事不更改,惹得不少部下有异议,他这个老父亲只能跟在后面给儿子善后,他知收復坞台川是儿子想在贺党内立稳根基,好为以后子承父业做打算,他觉得儿子这回有些冒进。
贺经禅出来乘风楼迎面遇见总卫皇城的三衙使上官霖甫,二人互相拾礼,上官霖甫问:“挨老爷子骂了?”
“一些衙署里的事,”贺经禅很是看不惯像上官霖甫这般,自认为是父亲心腹,成天跟他面前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拿长辈款对他,遂不欲多言,化被动为主动寒暄:“找老爷子有事?他在楼里头。”
这句话算是个台阶,上官霖甫往下顺一句,擦肩而过去找老爷子就得了,偏这人不肯顺着台阶下。
他拉贺经禅停步,像个长辈训晚辈道:“今个在大殿里的事我已听说,三司一味驳你提议固然不对,你也是,这个节骨眼上惹梅瀚卿弄啥,说两句软话粮饷不就能拨下来,谁真敢跟你对着来呀,梅瀚卿那人好面儿,你让他下不来台,他可不就要给你穿小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