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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他尤其爱在沈落枝的身上打标记,沈落枝的每一寸胴体,他都想留下自己的气息。

柔弱的羔羊被恶狼叼住了后脖颈,北风自鬓边奔涌而过,沈落枝抬头,看向那座巨大的城。

进了这座城,她就是砧板上的肉,以耶律枭的脾气,怕是入城之后的今天晚上就会要了她。

她今天晚上,会连最后一丝尊严都失去。

胸口憋闷,像是要喘不上气来,她与耶律枭独处在马背上、瘫软着看天的时候,几次都想一簪子把自己了结了,又不甘心这样屈辱的死去,只能咬着牙硬抗下来。

所有阴暗的仇恨都被压在胸腔里,片刻后,她垂下头,羞涩一笑:“喜欢,我们快进去吧,我我想沐浴。”

彼时正是酉时末,申时初,如烟笼寒水的玄月面上浮点潮红,耶律枭在那一刻懂了大奉人常说的“女儿美”,不吵不嚷,没有锋利的武器和獠牙,只有勾起的唇角和柔软的发丝,却惹的他心绪悸动。

他喜爱她的每一处,她的所有都让他着迷。

想起这三日来日思夜想,摸得到却不能吃的柔软羔羊,耶律枭的手臂都绷紧了,他一拉马缰,马匹便如同利箭般射向金乌城,远远地跑出破风声。

沈落枝静静地看着那座金乌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渐渐沉下去。

她是大奉的凤凰,即将,被锁在这西蛮的城里。

城里,属于大奉人的不甘冤魂在尖啸,她听见了。

每一声,她都听见了。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总之,她会想尽办法,拉这座城里的所有人和她一起陪葬。

陪!葬!

狗畜生还不死?

这柔弱的天花到底什么时候能战胜他!

西蛮战马奔到金乌城前三十里时,有西蛮将士前来拦截,瞧见带头的人是耶律枭,士兵激动的吹出了尖锐的鹰哨,并且纵马跑到耶律枭的面前,翻身跪下,吐出来一大串西蛮语。

沈落枝听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个西蛮将士的急迫,他脸上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了。

城里似乎生了什么事。

她也得学一学金蛮人的语言,否则她什么都听不懂。

那西蛮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话,沈落枝抬头去看耶律枭的脸。

看不到任何表情,那张妖冶冷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耶律枭听了片刻后,纵马入城。

城门是沉重的石门,两侧站着穿戴盔甲,腰两侧装弯刀的蛮族战士,他们多不束发,头顶带着各色的丝线缠绕头发,耳朵上也有带珠宝的,也有些人脸上有各种刺青。

西蛮将士都高壮,特别是守城门的这些,一人几乎有沈落枝四个壮,虎背熊腰近马高,冬日里也打着赤膊,胸口与后背上刺着各色图腾,耶律枭打马而入,所有见到耶律枭的人都恭敬的低下头颅,用右拳重重击打左胸行礼表示臣服。

拳头打在胸口,如同敲在鼓面上,发出沉闷的皮肉碰撞声,他们用金蛮语吼着什么,沈落枝猜测,那应当是类似于“见过皇子”的意思。

战马穿过长长的城门甬道,沈落枝终于进了这座西蛮人的城镇。

西蛮人的城,与大奉人的城很不同。

大奉占地是个正方形,所以划分城镇时,以京城为中心,将整个大奉切割成了四块,封为四郡,四郡内各有四府,四府内各有十城,十城内各有百镇,百镇内各有千乡,千乡内各有万村,大奉的每个郡多大,每个府多大,每个城多大,都有标准的划分,要有官道,有衙门,有商贸街、市集,民宅官宅,有锦衣卫驻扎,有些特殊地方还要有军队驻扎。

但西蛮人这里的规制她并不懂,将士的官阶她也不懂,举目四望,皆是异族人。

一入城,便能看见用石板铺平的地,这整个城镇地面上都铺满了石板,石板缝隙干净整洁,显然日日有人打扫。

光看这石板就知道,耶律枭将这座城打理得很好,像是大奉,都没有这么多石板路,出了东津、金陵、兰陵等富贵地方,大部分的府内都是土路。

入城之后,便能瞧见这城内,处处都是毛毡帐篷,纵列对齐,毛毡帐篷如同一座座白色小山一般立着,帐前有人站岗放哨巡逻,行走间都是高大威武的男子,没有一个女子,由此可见,这里全城几乎都是战士。

这可以说是城,占地的面积和生活的人都很多,但是却是以军营的方式统管的,令行禁止,有专门的膳堂与规定的地区,每个人都按着规定的方式生活。

战马长驱直入,冲到城镇前方。

掠过长长的毛毡帐篷,便能瞧见一片荒田,荒田都无人打理,只有一些野草,看来是被当成了放马场——金蛮人不爱种地养殖,他们只爱烧杀抢掠。

金蛮地处盆地,雨水丰沛,土壤肥沃,其实产物很多,但是西蛮人从不打理自己国家的东西,他们甚至都没有多少关于田产的赋税可收,金蛮人最爱的就是四处侵略,上跟北漠打,东跟大奉打,下跟南蛮打,西跟赤金人打,四处打仗。

种地,侍弄花草,在金蛮人眼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才做的事情。

而金蛮与大奉的交界处——西疆,是一处土壤贫瘠的地方,也不好种植,他们干脆就不种,只四处跟人打架。

这是个骨头里就爱侵略的国家,和大奉人截然不同的人。

大奉人血里有风雅,好清净安逸,清酒竹林便能潇洒过上余生,西蛮人血里有贪婪,好烧杀抢掠,片刻都闲不下来,让他们坐下认真听书,比杀了他们都难。

金蛮人全民皆可战,不分男女老幼,所以他们的战损率也很高,在金蛮这里,三十岁便已是长寿之人了,而三十岁之下死掉的人,多数也都死在战场上。

经过荒田之后,她瞧见了几个打铁的毡房,在毡房最后面,有一些人平躺在石板地面上。

大概有百十个人,平平整整的躺在地上,在他们周遭只有几个战士守着,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四周的天色都暗下来了,最后一抹赤色带金的余晖从城墙处缓缓坠落而下,在前面领路的蛮族士兵高举着火把,神色紧张地说话。

一个个音节自他口中而出,沈落枝努力的记。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多东西不懂,但她会默默记下来,然后反复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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