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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宋管家走后,江初雨想要去找贺知秋,看他去不去梨园。

但摄政王府离贺府有一定距离,江初雨又不知道他能不能直接出府,毕竟他现在不如当初在江府,尽管不用再担惊受怕,却少了自由。

所以江初雨在院子绕了几圈,还没个定夺,最后还是看到坐在树下绣花的雪梅,江初雨才灵光一闪,想让雪梅帮他跑一趟。

江初雨深谙后院之道,可他手头没什么钱,身边能拿出手的值钱玩意,江初雨想了半天,才记起前些日子出去玩,他买了只簪子,那簪子折算下来,也值一些钱。

江初雨回屋找出簪子,再走到雪梅身边,“雪梅。”

雪梅见江初雨走过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行礼,“江公子好。”

江初雨轻应,让雪梅起身,再从怀里掏出簪子递过去,雪梅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下,不敢看江初雨,也没有说话。

江初雨被雪梅吓到了,连忙伸手要扶她,“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

“公子这又是什么意思?”雪梅还是没起身,头也低的更下了。

江初雨本就不喜欢身边服侍的人叫他少爷公子,这让他觉得他跟江平生是一类人,所以现在看到雪梅这样,江初雨很是着急,一时顾不上还没斟酌词句,便什么都吐露出来了。

雪梅听完江初雨的话,蓦然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啊。”

看雪梅表情放松,江初雨忙道,“你有办法?”

“公子若是想联系贺公子,找管家就是,他会派人将信送到贺府。”雪梅道,“管家不会说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江初雨却还是不太放心,不敢真去找宋管家。不过他也没为难雪梅,挥挥手让她继续去绣花了,然后自己走到树下的躺椅边,坐下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了。

影十三从江初雨的小院离开,便径直去了柳寒桑院子。

柳寒桑今日事不多,上完早朝就回来了,此时正在院子里喝茶,注意到有叶子下落,他放下茶杯,声音淡淡来了句,“什么事?”

影十三凭空现身,跪在柳寒桑面前,将刚才看到的事如数告知,随后就低下头,等着柳寒桑的吩咐。

“他要去贺府?”

影十三点头,“江公子要去找贺公子。”

柳寒桑嗯了声,没问别的,影十三也不说话,院子里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柳寒桑才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十三。”

“属下在。”

“以后你就跟着江初雨吧。”柳寒桑道,“他要做什么,你就帮他做什么。”

影十三是家臣,从记事起就被告知他这条命是柳寒桑的,若是遇到危险,得拼了命护住柳寒桑。

这些年影十三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柳寒桑却要将他送给江初雨,影十三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会被送出去,所以柳寒桑话一说完,影十三就跪下请错,“十三知错,还请主子责罚。”

柳寒桑哭笑不得,“你错哪了?”

影十三也不知道他错哪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被送出去,因而他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

柳寒桑这下才懂影十三是什么意思,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十三,我让你跟着江初雨,不是你犯了错,”柳寒桑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影十三。

影十三脑中浮现一个念头,叫他浑身一震,不敢信却又觉得这很有可能。所以影十三顿了顿,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了,“主子为什么让属下去江公子那?”

柳寒桑步子一顿,好半天都没开口。

影十三头又低了几分,等着柳寒桑训斥他过界,只是影十三等了许久,并没等到柳寒桑训斥他,而是一句,“让你去就去。”

江初雨纠结半天,到底是下了决心,打算去找宋管家。

谁知他还没出院子,跟前却突然多了个人,“十三?”

江初雨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凭空出现的影十三,“你怎么来了?”

“主子让属下过来的。”影十三在江初雨跟前跪下,“以后江公子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去做就行。”

江初雨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影十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影十三,重复了他的话,“柳王爷让你跟着我?”

影十三态度恭敬,“是。”

江初雨下意识抬头望天,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换边了,要不然柳寒桑怎么净做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事呢?

江初雨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他伸手要去扶影十三,但影十三却飞快的躲开他的手,不让江初雨碰到他。

江初雨一愣,但很快就整理好表情,以为影十三这样是因为他是暗卫,所以不习惯和人接触。江初雨没多问别的,将提前写好的信递给影十三,“我没别的事,就麻烦你帮我把信送到贺知秋手上。”

影十三以前做的都是出生入死的交当,这会却接了个这么简单的任务,他思绪暂时没法转换过来,却还记得接了信,并做出保证,“属下一定送到。”

柳寒桑不比旁人,他一在梨园露面,传说中鲜少出现的梨园主人都出来了,毕恭毕敬地邀请柳寒桑去内院坐坐。

“这就不去了,我还有事。”柳寒桑客气拒绝,再一次看向江初雨,“小雨,该回家了。”

江初雨还没从柳寒桑突然出现的惊吓中回神,冷不丁又听到柳寒桑喊他小雨,顿时犹如身入冰窟,被冻的直打哆嗦。

贺知秋状况没好到哪里去,他觉得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表哥了,不过当下更让他受不了了的,是在场的人都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看。

这让贺知秋觉得他们是猴。

贺知秋忍不住用手去碰江初雨,想提醒他赶紧回话,谁知他刚碰到江初雨,就感觉有道如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贺知秋觉得浑身不适。

贺知秋顺着感觉找过去,发现这么看他的人是柳寒桑,人瞬间清醒,什么小动作都不敢有了。

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初雨有些受不了,终于起身走到柳寒桑身边,笑着乖乖应好,“小雨知道。”

江初雨以为这就可以走了,不想柳寒桑竟然朝他伸了手。

江初雨这下是真茫然了,“?”

“手给我。”柳寒桑耐心解释。

听在江初雨耳里,这无异晴天霹雳,他定定地盯着柳寒桑看了许久,觉得他被人夺舍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然而柳寒桑眼神坦荡,江初雨看了他许久,也没察出异常。

江初雨眨眨眼,略去心底的异样,没再愣着不动,主动抬手去握柳寒桑手,“走吧。”

贺知秋愣在原地,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张嘴喊了句小雨,“你等等我啊。”

江初雨还没来得及回话,柳寒桑就先出声了,“我让人备了马车,等会便送你回府。”

又跟上次一样,贺知秋不满了,“表哥我要跟小雨……”

贺知秋话没说完,会被柳寒桑一个眼神扫射住,咽下到嘴边的话,该嘴道,“我知道了。”

江初雨跟在柳寒桑身边,看到贺知秋这一系列变化,差点没忍住笑。但想到柳寒桑还在,他便忍住没笑,一个劲地给贺知秋递眼色,想着下次再去找他玩。

贺知秋接到江初雨眼色,正想回他,就见柳寒桑看了过来,贺知秋只好又装哑巴。

一上马车江初雨就抽回手,坐到最边上,离柳寒桑有些距离。他还是觉得柳寒桑奇怪,也还是想离柳寒桑远远的,没有因为他一句小雨就变了想法。

要不是柳寒桑恶名在外,江初雨又怕极了柳寒桑,他肯定要问问柳寒桑为什么要叫他小雨。

小雨这名字,可不是人人都能叫的。

“坐那么远干嘛?”柳寒桑抬眸睨江初雨,让他坐过去,“快过来。”

江初雨微微抬头看柳寒桑,发现他今天眼里带笑,似乎心情不错。只是他心情却不太好,来梨园看戏的好心情又被柳寒桑破坏了。

然而江初雨是个胆小鬼,不敢忤逆,“小雨坐这就挺好,不用……”

江初雨话没说完就被柳寒桑打断,柳寒桑这次还是喊的全名,江初雨被吓了一大跳,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小雨知错了。”

遇事先认错,总归没错的。

但江初雨这次却是算错了,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柳寒桑竟然轻啧了声,随后手捏着他下巴让他抬起了头。

江初雨被迫和柳寒桑对视。

“我又没说你错,你做什么认错?”

江初雨回答不上来,他看着面前的柳寒桑,已经尽量去忽视捏住他下巴的手了,却还是快要不能呼吸了。

结果柳寒桑下一个动作,更是吓的江初雨魂都要飞了。

柳寒桑手圈住江初雨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则落在江初雨肩上,说话间湿热的呼吸尽数打在江初雨耳上,叫他耳根发红。

“累了。”柳寒桑道,“休息一会。”

江初雨:“……”

休息就休息,你抱着我干什么?!

江初雨没敢动,乖乖被柳寒桑抱着,但其实他心跳的特别快,仿佛下一秒柳寒桑就会化身阎王,收了他这条小命。

来王府已经一段时间了,他和柳寒桑相处的也不算少,除了那次看到柳寒桑处理人,之后柳寒桑没再在他面前展露过凶残的一面,柳寒桑甚至说的上温柔。

但柳寒桑留给江初雨的形象实在深刻,江初雨就算想忘掉都难,何况府中上上下下对柳寒桑的尊敬,更让江初雨没办法在面对他时能够冷静。

另一方面,江初雨发现他好像很久没注意到柳寒桑那些后宫了。

想到那次突然没了的某个妃嫔,江初雨忽然打了个冷颤。

世人皆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帝王家能够带来的荣华富贵跟尊敬,同样吸引无数人为之折腰。

江初雨从来没这样想过,他是一个没出息的人,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若是能遇到心仪之人,侥幸与之相伴一生是再好不过,要是遇不到这样的人,孤家寡人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换而言之,柳寒桑这样的,从来不在江初雨的考虑范围内。

然而命运却将两人推到了一块,江初雨不想去深究江平生的想法,他早就对江平生没了感情,也清楚地明白江平生把他送给柳寒桑,必定是有所图。

前几次他都拒绝了,江平生肯定还没放弃,他为权力拼了一辈子,如今又怎么会因为送出去的儿子几次拒绝而放弃?

江初雨胡思乱想了一大堆,紧接着便感觉耳根处痒痒的,他猛的回过神,发现柳寒桑竟然紧了紧手臂,下巴也往里凑了凑。

柳寒桑抱的更紧了。

江初雨如临大敌,全身紧绷。

“在想什么?”柳寒桑却跟没发现江初雨的异样一般,微微提了提嘴角问。

江初雨下意识要反驳,柳寒桑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轻轻笑了一下,对着江初雨的耳根吹了口气,“不要骗我。”

江初雨立马嘴巴紧闭,同时感觉到靠近柳寒桑的那个耳朵开始发热发麻。

江初雨从没和谁这么亲近过,饶是关系好如贺知秋,对方也从不会这么贴着他说话。

江初雨很不自在,他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王爷。”江初雨定定心,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柳寒桑嗯了声,“怎么了?”

“您能不能……先松开手?”江初雨憋出一个笑,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僵,“这样我不好回答。”

这下柳寒桑不说话了,江初雨看不到柳寒桑的表情,可他知道沉默不是好事。

江初雨心悬了起来,又条件反射般的想要道歉了。只不过江初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听到柳寒桑笑了,“你好像很怕我。”

江初雨想都不想就否认了,“当然没……”

江初雨没能成功把话说完,因为柳寒桑伸手抵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话了,“又骗人。”

柳寒桑的手指有点冰,江初雨被吓的不敢说话了,而柳寒桑看江初雨这样,兀自笑了下又接着说话了,“让我猜猜看,你会怕我,是不是也听了不少京中传闻?”

江初雨讶然,他没想到柳寒桑会提起这些。

好在柳寒桑并不需要他给出回应。

“他们说的没错,那些都是真的,我确实做了那么多坏事,大家怕我是应该的。”柳寒桑道,“但是……”

柳寒桑这一出打的江初雨措手不及,他悬着的心跳的更快了。

江初雨想说点什么,只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不过江初雨很快便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柳寒桑竟然张嘴咬了他耳垂。

力道不大,却难以忽略。

“但是我没想吓你,也没想欺负你,”柳寒桑没松口,声音有点含糊,慢慢补充了后半句话,“我来这儿,是真的想接你回府。”

柳寒桑一句话,让江初雨做了半宿噩梦,早上醒来时头都是疼的。

雪梅准备了一桌好吃的,而且还都是江初雨喜欢吃的,只是江初雨头疼,实在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许是为了映衬他的心情,晴了许久的京城今日竟然下起了雨,不算大,但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上午。

往日不出府江初雨爱坐在院子里看书,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常常让江初雨昏昏欲睡。而如今下了雨,江初雨没办法再去院子,只能坐在屋内。

他又一次讨厌起自己名字。

雪梅搬了把矮凳,坐在门口刺绣,江初雨斜了眼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好耐心。

江初雨把话本丢到桌上,起身走到雪梅身边,“我也会绣。”

雪梅没想到江初雨会过来,忙要起身行李,江初雨本就厌烦这些礼节,意识到雪梅要做什么,立马伸手制止,“给我看看。”

雪梅将还没绣好的刺绣递给江初雨。

江初雨仔细看了看,认出雪梅在绣的是她的名字,江初雨莫名笑了下,拿起针接着刚才雪梅没绣完的那针继续绣了。

雪梅看到江初雨这样,吓的都不敢呼吸了,想说话又怕惊到江初雨,那若是害的江初雨扎了手,她可就有大罪过了。

好在江初雨没绣多久,便对这丧失了兴趣,不仅把东西还给了雪梅,还让她走了。

雪梅一走,屋子显得更安静了。

江初雨坐到刚才雪梅坐的位置,手肘抵在腿上,撑着下巴看雨水打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江初雨没骗雪梅,他确实会刺绣,并且技艺还不错,因为江平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找人教他这些了。

除了刺绣,琴棋书画江初雨也懂一些,但都不精。

江家不需要才子,需要的是能看人脸色,哄人开心的贴心人,而江初雨则是完全按照这培养出来的。

江初雨想起了江平生。

自上月底江初雨再一次拒绝回江府,江平生就没再联系过他了,但江初雨了解江平生,知道他不是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

江平生如今没来找他,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是等待时机。

江初雨不知道江平生打的是哪一个主意,不过江初雨十分清楚,他不想配合江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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