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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卖记忆》(四)凭证

 

看着自己的影子愈拉愈长,田玮欣终於走到尼纳山的山腰。抬头一看,太yan已经有要下山的趋势。

尼纳山是出了名的陡峭,碎石泥泞并不好走,山头不高,可登上山腰要花人至少半天时间。

甚少人登上过尼纳山,更没几个知道山腰的一个洞窟里是名副其实的别有洞天。

走到洞窟的尽头,穿过奇形怪状的钟r石窄道,会看见一片面积不少的平地,绿草如茵,春意盎然。

田玮欣从钟r石窄道走出来,一身sh气,沾了一点山窟里的气味。

惯x皱眉,深呼x1一下青草的味道,吐出一口憋住很久的气。

还是大自然怡人,远离城市的尘嚣,心情豁然开朗。

田玮欣笑了笑,沿鹅卵石铺成的道走,走到以竹搭成的小屋,敲门内进。

简洁的布置进入眼帘,木造的家具,没有多余的摆设,一老人坐在摇椅上,打着呵欠。

「老师,学生来找你了。」田玮欣恭敬地走到老人跟前,蹲下来与他平视。

「乖。」老人伸出手,00田玮欣的头,脸带和蔼,又说:「来是因为有烦恼吗?」

老人的皱纹不多,灰白的头发倒给他增添几分沧桑。

「老师,我想学改变记忆的方法。」

「孩子啊!你不是说,记忆之所以可贵,是因为人的经历并不能改变的历史,有着这些历史,人的存在才有意义麽?以前怎麽教你也不愿意学,现在却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老人00下巴,沉思了片刻,「孩子,先诚实交代发生了什麽。」

「老师,如果把一个人从泥沼里拉回来,你会把他推回泥沼之中吗?」

老人又00下巴,扬扬手示意田玮欣继续。

「老师,我不想见到已脱离泥沼的人再陷进去。」深深地x1了口气,接着说:「有个老伯之前来店子卖了他跟子nv快乐的记忆,没有了这些记忆,不认识自己的子nv,就可把他们变成陌生人,对他们无情,而不会有难过或痛心,他们都只是不相关的人。」

「你要改变他的记忆?」

田玮欣没有回应。

忽然间,空气沉下来,时间也不急着走了,陷入了漫长的静默。

「孩子,你在害怕。」

田玮欣抿嘴,疲惫的神态带着几分无奈。

「孩子,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是对等的交换。下决定前要三思,不要伤人伤己。」老人宠溺地0着田玮欣瘦得有点陷进去的脸蛋,憔悴得可以。

「嗯。」田玮欣点头,眼中闪烁着的东西叫做坚定。

记得有人说过,想拯救自己,就需要牺牲一部份自己。大概,这就是交换,一种代价。

「老师,你愿意教我吗?改变记忆的方法。」

「实t化的记忆只能改变一次,还原之後若要再次改变,需要再取出记忆进行实t化。」

「多谢老师。」

「孩子,你把身t养好再来,改变记忆很秏费心神和t力,你这身子承受不了。」

田玮欣灿烂地笑了,准备离开的时候,老人拉住她的手。

「要把自己删去吗?这是你存在於那人记忆里的唯一凭证。」像是自言自语。

田玮欣倒扬起了一抹充满光彩的微笑,拍拍老人的手,柔柔地说:「凭证而已,有进过那人的心底,有走进那人的记忆,抹去了凭证,有发生过的,历史都不会改。一起经历过的,就算彼此都忘了,世界会将人们记住。」

「舍得吗?值得吗?」老人喃喃地说。

「没有什麽舍得不舍得,也没有什麽值得不值得。怎麽衡量,也不过是心里头那把尺,把尺拿掉,做自己想做的事,算着计着太辛苦了。」

这情境,实在有像大人在哄一个遗失了玩具的小朋友,只是二人角se倒过来。

「如果决定了,就不能让自己後悔,知道吗?」老人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叮咛,看着田玮欣的眼睛,彷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嗯。其实,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失去,而是另一种获得。换个方式去ai人,再去ai自己。能够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有彼此身影,只属於自己的记忆,是种幸福。」

老人笑了,说:「老了,曾经年轻的时候,过份耿耿於怀,si命地抓住一束光线,不懂得让自己快乐。」老人轻轻抱着田玮欣,「我很安慰,像你这般懂事的孩子,真正释怀了,也就快乐了。」

「嗯。」

「孩子,多吃点,变骨头了,老人抱着不舒服。」老人放开怀抱,带着戏谑的笑容。

田玮欣尴尬地挠挠头,她也不想这样,只是真的吃不下。

「回去买些果皮,浸软後刮囊,加几块压扁了的姜,下一片糖,放进一公升的水,煲半小时,有止呕作用。」

一老一幼,默契地笑了。

田玮欣下山後回到店子,瑞丝向她抱怨丁沛妮的锲而不舍,田玮欣一笑置之,没有安抚,却把一袋果皮和姜丢给瑞丝,「加片糖,一公升水,煲半小时。」

「si小孩,你把我当你佣人了啊!」

「瑞丝姐姐你行行好心,这用来止呕的。」

瑞丝没好气地把材料提进小厨房去,弯下身打开小柜才发现没片糖了。

「明天给你煲,没片糖了。」瑞丝想起什麽,猛然站直身子说:「对了,徐伊伶约我们明天吃晚饭,叫你选地点。」她拍拍额头,差点给忘了。

「帮我个忙,局部催眠我对食物的恐惧。」

田玮欣把瑞丝拉到她的工作空间,迳自坐在那张瑞丝专为她的病人而设的按摩椅,还真舒服。

她决心要克服对记忆的恐惧,调整心理及身理状况。

「转x了?」瑞丝不明所以,还是跑去点了薰衣草香薰,有助放松神经。

瑞丝才知道田玮欣睡不能睡,吃不能吃的原因,是因为太多骇人的碎屍记忆,光听着都叫人心里发毛。

翌日晚上,来到了一家素食餐厅,田玮欣订了包厢,跟大明星吃饭不宜张扬。

「饿扁肚子了,她怎麽还没来啊!」瑞丝有点呱燥的埋怨。

田玮欣笑笑,大明星能ch0u空已经不易了,迟到一下就别为难人家。

半小时过去,姗姗来迟的徐伊伶终於赶到了,还带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拍戏进度有点延迟。让我来介绍,这位是……」

「于皓!」瑞丝惊喜大叫。

田玮欣在旁苦挤着笑容,真失礼。不就是又一个电影明星麽?要算级数,眼前这位长得高大帅气的哥儿,还及不上徐伊伶。

「对,我是于皓。多多指教。」yan光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知是否因为他肤seb较深的原因,他的牙齿显得很洁白。

田玮欣瞥了眼瑞丝,原来瑞丝喜欢yan光系大男孩。

「他是个很好的演员,也是很用心诠释角se的。」徐伊伶浅笑,向服务生招手,又道:「你们还没点菜的吧?这里的燻香菇很好吃,起司锅也不错。」

田玮欣吃得不算多,但至少吃得下,没有呕吐,是个好开始。

听说,于皓的到来是想了解田玮欣的职业,和黑街的情况。不久之後,电影公司要开拍相关电影,他要争取角se,充足的事前准备会令试镜表现发挥得更好。

看来经历过风风雨雨熬出头来的明星,都不只空有漂亮的脸蛋,要继续发热发亮也得靠自身的努力。

与明星们面对面吃顿饭,也许是不少百民百x的梦吧?

田玮欣看着对面的两位明星,若有所思。每一种得到,都是种付出。又夹了一片香菇放进口中,要多吃点。

田玮欣ai上了瑞丝……专为病人而设的按摩椅,於是,田玮欣正大光明、大条道理天天霸占着瑞丝的按摩椅,惬意地享受。

田玮欣躺在椅上,戴上耳机,启动了音乐播放器,在once电影原声大碟封面按下确定,闭起眼晴,陶醉於glenhansard和arketairglova的歌声,沉醉於按摩椅的舒适。

两个相似的灵魂,於ai尔兰首都都柏林偶遇,这是电影once的开始。

歌曲g起了田玮欣对电影的记忆,她忆起片中男nv主角也没有名字,是否暗示着这段缘份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戏中nv主角arketa,在现实中也是男主角glen的nv朋友。结局出乎意料的和戏外的他们相反,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多少ai情故事都说着陈腔n调的一生一世,什麽山盟海誓,至si不渝。而现实却是你最ai的,不是伴着你一辈子的。

田玮欣轻轻叹了口气,现实世界里glen和arketa的相知相ai,根本是罕有至极。

丁沛妮又到店里来了,似乎她有了要作长久战的准备。

她见瑞丝不搭理她,田玮欣更是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有点小生气,「噔噔」用力敲着鞋跟,走到田玮欣面前。

耳机隔住了田玮欣和外界,丁沛妮生气所产生的声音她听不到。

丁沛妮却是好奇了,见田玮欣张开嘴巴说起碎语,便凑近去听。

「howoftendoyoufdtherightpern……」

丁沛妮愣住,想不到这闷葫芦会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

howoftendoyoufdtherightpern?似曾相识的感觉。

丁沛妮挪开了耳筒的其中一边,轻轻在田玮欣耳边喊:「喂…田玮欣……你在听什麽?」

田玮欣被突如其来的打扰吓一跳,定眼看清楚来人後,才缓缓吐出几个音节:「ifyouwant」

「其实我觉得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认识的?」丁沛妮没头没脑地蹦出这句话来,说罢也觉自己有点荒唐。

「装熟的技巧有待改进,别乱认亲。」田玮欣把耳机重新安放在耳朵之上,再度走进自己的音乐世界。

瑞丝坐在一旁,真佩服丁沛妮的毅力,更佩服她可以为得到那粉se月牙弯变身自来熟。

「喂喂,别无视我嘛……」丁沛妮索x把田玮欣的耳机拿下来,轻轻一推田玮欣,又说:「对了,我来了都快一个月,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麽。」

「田玮欣。」

「那你知道我叫什麽吗?」丁沛妮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丁沛妮。」

「哎唷,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名字,可是都没喊过呢!」丁沛妮鼓起腮子,田玮欣看着甚觉好笑,就是一个包子啊!

「你不用工作吗?整天跑来我的店。」田玮欣忍着笑意问。

「呵呵,我是等着过少nn生活的幸福小nv人啊!你看不出吗?」

「看得出看得出。其实你无聊可以去找朋友打麻将或是什麽的。」

丁沛妮跳起来,兴奋地说:「咦!麻将是个好主意!」继而又懊恼地哀叹道:「可是现在三缺一啊!要多找一个人。」

田玮欣傻眼,愣了几秘之後还是很有耐x地说:「我是说,你可以找你的朋友去玩。」

「我叫什麽?」

「啥?」丁沛妮的跳跃式思维有点过份跳跃了,田玮欣缓了缓才回答:「丁沛妮……」

「你知道我叫丁沛妮,我知道你叫田玮欣,她叫瑞丝,我们就是朋友啊!」

「欣姐姐!」门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和稚气的声线。

二人向门口方向望去,过了几秒,一个穿着宽松大衣,一头乱发的男孩抱着一只小h狗进来。

「欣姐姐,瑞丝姐姐。」男孩一脸狐疑的看着丁沛妮,哪里来的漂亮姐姐?

「小邦,怎麽来了?」田玮欣弯下身问。

「小甜想念你。」男孩抓住h狗的前脚,向田玮欣打招呼。

丁沛妮听到这狗的名字,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连形象都不顾了。

「田玮欣,狗是你养的吗?跟你一样名字耶!」丁沛妮哈哈大笑。

「牠叫小甜,甜甜圈的甜。」田玮欣翻了个白眼。

小邦把小甜放在地上,跑去瑞丝那边跟瑞丝玩,田玮欣也开始逗着小甜,「看你有没有记x,之前教你的动作有没有记住。来,请请。」

小甜很乖巧地用两只後脚撑着身t,站起来,前脚对田玮欣做出请请的动作。

「聪明哦!」田玮欣满意地笑了,00小甜的头,走到柜子那边,取出一些狗吃的小吃。拿了一点在手上,又说:「再来,跳!跳!」拿着小吃的右手上下挥动,引领小甜做出她想要牠做的动作。

丁沛妮看得有点着迷,其实田玮欣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非常好看,温暖但不过火。小火苗燃起照亮了周遭的黑暗,却不使人觉得耀目,黑暗与光明和平共存的温暖。

这样看,田玮欣好像又更美丽了,应该是长了r0u的原因,脸se也红润了点。

「那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小邦问瑞丝,圆圆的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

「她是店里的客人,要来买东西的。姐姐告诉你哦,长大後要小心一点像她一样的nv生,甜得腻si人。」瑞丝小声地说。

「为什麽?」小邦听不懂。

「反正就是尽量不要那麽靠近。」

「哦。」小邦又有疑问,「她买到要买的东西没有?」

「就是买不到,所以才赖在这儿不走啊!」

小邦圆圆的眼珠转了转,跑到丁沛妮身旁,拉着她的衣摆,「姐姐……」

丁沛妮蹲下来与小邦平视,小邦在她耳边问:「你要买的东西很贵吗?为什麽买不到?」

看着小男孩一脸天真,丁沛妮也把头凑过去,「是你的欣姐姐为难我不肯卖。小邦,不如你去跟你的欣姐姐说,让她卖给我吧!我真的好喜欢那粉se的东东。」

「欣姐姐人很好,如果不卖一定有她的原因,她不会为难人的!」小邦肯定地说。

「都是同一帮的!」丁沛妮撇撇嘴,把头扭到另一端瞪着田玮欣。

这时,丁沛妮看到田玮欣身後的挂钟,大叫一声「迟到了!」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子,剩下三张目瞪口呆的脸,雷厉风行的nv人说的就是她。

过了不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整齐西装,文质彬彬的男人来了。

田玮欣与他对视,然後放下她的耳机,站起来,走到架子前,拿起那粉se的月牙弯,又走到男人面前。

「就是这个。」田玮欣把粉se月牙弯递上。

当那人伸手想要接过的时候,田玮欣又收回了手,「你知道要一物换一物,不然不合规矩的。」

那人从k袋里找了找,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枚用草织成的指环,早已枯h了,似乎有些年岁。

田玮欣取过草戒指,嘴角g起笑意,许久不见的草戒指,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谢谢。」

那人接过粉se月牙弯,又疑惑地望向田玮欣。

「放心拿去,没事。」田玮欣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托了托眼镜,嘴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带着感激的神情,然後离去。

那天之後,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再见到那si缠烂打吵嚷着要买粉se月牙弯的丁沛妮了。

宽敞的客厅里,男人坐在桌前专注地翻阅文件,在他对面的nv人因为被忽略而显得怏怏不快。

「啊——我忽然好想吃相扑锅呢!」托着腮的丁沛妮突然高声说话。

男人放下厚重的文件,除下金丝眼镜,r0ur0u眼睛问:「相扑锅?什麽来的?」

「就是以前跟你去日本吃的啊!好多好多材料,专做给相扑手吃的火锅啊!」

「我……我没跟你去过日本啊……」男人皱起眉头。

「你没跟我去过日本?」丁沛妮想了想,又好像真的没跟他去过日本呢!那她跟谁去过?搜索着记忆也想不起来,「噢,也许是看过电视节目介绍吧!反正就是忽然好想吃相扑锅。」

丁沛妮笑得烂漫,男人也笑了出来,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他就是喜欢她那傻傻可ai的模样。

「沛妮,把左手伸出来。」

丁沛妮乖乖把手伸出,一脸好奇。

男人从口袋掏出一枚镶嵌了梨形钻石的戒指。

他认为钻石对所有nvx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x1引力,她们一定会爲钻石散发出来的光辉而着迷。虽然他手上这枚戒指的钻石不是d级的最高级,但也是十分罕有的f级,se泽是光亮有致。

「刚刚好呢!」男人把戒指套在丁沛妮的无名指上,满足地笑了。

丁沛妮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手还悬着,愣住似是无法思考。

当她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单膝跪在地上,握住她软绵绵的双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吻。

「戒指有永恒和团圆的意思,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你看,我也有。」男人挥挥左手,他的无名指上也戴有同款的戒指,纯银的,只是少了一颗钻石。

丁沛妮没有预期的兴奋反应,仍然是呆望着手上的戒指,眉头不期然地皱起。

「怎麽了?不喜欢这个款式?」

「应该是像扭麻花一样的才对啊!」丁沛妮小声嘀咕着。

「什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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